“你外祖家这事情办的,真是不地道。”陆母想到这一茬,就不高兴,原本想拉着杜微澜出门的,转念一想,便让杜微澜留在刚租赁的房子里休息。
“小蛮等着,全都交给我。”
陆母带着阿黎出门,陆明也跟着姚大娘出门,这时候院子里只剩下杜微澜和陆清江两人。陆清江坐在小院子里,抱着头发呆。
骗家里人远离清水县的是陆清江,这时候有些后悔的还是陆清江。
“小蛮,我是不是错了?秦家危险,凤城也危险,边境更危险。我之前竟然觉得,不过是战场,总能有地方可以安稳。看了那些坟,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如果我死了,我娘和阿黎会怎么样?”
陆清江望着杜微澜。
少年眼里满是茫然,一边是的农夫与蛇里的毒蛇,一边是战况瞬息万变的战场,他今年十七岁,完全不知如何抉择才能将危险降到最低。
“如果我们赢了……只要景国赢了,就不用担心这个。可景国能赢吗?听人说要谈和了,谈和……”他指着远处的山峦,“这他娘的要怎么谈!死了这么多人,要怎么谈!”
“还说要割地,总不能真割地出去吧?”
陆清江长在市井,后又从军。一直是个小人物,视野不高,一心只有吃饭和活着,一心只是家里有饭吃,家里人好好的罢了。
他甚至没有太大的目标。
他没有野望。
陆重山的存在,却逼他滋生妄想,为了自保,为了护着家人。还有……为了娶媳妇儿。
“小蛮,如果谈和了,不打仗了,我以后怎么超过陈舍?”
少年抬起头,眼神算不上清白。欲望滋生,不为名利,不为前途。只为身家性命,只为讨个媳妇儿。
“要不换个条件?”
陆清江凑到杜微澜身边,小心翼翼拉住她的手。
“换成别的好不好?没仗打,军功哪里来?换成别的吧。”
他一点点往杜微澜身上凑,最后胳膊贴着胳膊,头贴着头。陆银子摇着尾巴凑过来也要贴贴,被他直接塞进竹筐里盖上盖子。
这人真是脸色变得很快,杜微澜简直要气笑了。
她道:“我们打个赌,我赌谈和谈不成。”
陆清江眨眼,旋即就见杜微澜拿棍子在地上画图。
“这是莽山,这是逐王山,这是凤城,这是玉川城……这是临国的金竹城。莽山横跨两国,在临国叫金山。前几天我们去的山头都是逐王山一脉,也叫秦山。秦山一脉是天堑,早年太祖皇帝开国时,以秦山为界,斩敌数十万,当时临国还是小国,为了求和奉上莽山,后来临国崛起,七年前夺了一半莽山,改名金山。”
杜微澜一边画,一边说。
陆清江侧头看她,只觉得心上人和平日不同,没了笑模样,眉眼间都是隐而不发的凛冽。
杜微澜继续道:“如今玉川城和莽山是军事要冲,易攻难守。反倒是秦山天堑尚在。”
陆清江前些日子在前线,对这些还是了解的,玉川城多难守,他很清楚。可听杜微澜说这些,他有种陌生感,隐隐还有几分兴奋。
“前线缺粮。”他道,“朝廷供应粮草不足,后面补的兵员也不太行,要训练很久,伤亡也大。”
这话本来不该和后宅妇人说,可陆清江忍不住,他就是觉得杜微澜不一样,很不一样。
“我听人说,是朝廷不信主将,怕主将倒戈,所以粮草不愿多给。朝堂上现在乱糟糟的,党争严重,前线的各项补给也就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