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望着李令歌将杯中酒喝净,灵溪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呼吸一滞。
这算是间接喝我腿上的酒吗?
望着足尖处滴落的马奶酒,灵溪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将这只脚塞进李令歌的嘴里……
不行了,光是想想身体就已经变得奇怪了。
此刻,车厢之中的酒气似乎让苏妃从书海之中唤醒了。
她吸了吸鼻子,而后有些期待地看向李令歌。
“你们喝酒竟然不叫我!”
咕咚!
马奶酒进入腹中,李令歌将酒杯扔到了地上。
“已经喝完了。”
瞧着湿漉漉的灵溪,她一脸的心痛。
“这可是北齐皇室的乌兰马奶酒,你们竟然洒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她只是单纯地以为李令歌倒酒的时候不小心弄洒了,怎么都不会想到这是眼前主仆之间的游戏。
灵溪绷直了腿,玉足伸到了苏妃面前。
“还有一点,你要喝吗?”
眼角瞥见那从足尖滴落在地板上的马奶酒,苏妃喉咙滚动,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她的人生三大爱好便是看书,喝酒,经商。
若不是有些不好意思,她真的要躺在地上,接住那滴落的马奶酒了。
这可是北齐皇室的贡酒,她也就仅仅喝过一次。
李令歌也尝出了刚刚那马奶酒味道确实不错,只是没想到,这竟然是皇室的酒。
难道,拓跋钰是北齐皇室中人?
“你怎么知道这酒是北齐皇室的贡酒?”
“之前跟着爷爷去北齐南院大王府中做客,喝过一次,当时说这酒是北齐皇帝赏赐的御酒。”苏妃舔了舔嘴角,仿佛是在回味,“我喝过一次就绝不会忘。”
李令歌取出一枚传信玉符。
随着真气涌入,寥寥数字消失在了玉符之中:我想知道拓跋钰的身份。
……
大楚皇宫。
姜云舒正在和监察院院长林南浦议事,而秋月白就站在一旁。
下一刻,她神色一震,立即躬身取出那枚一直悬在胸口的传信玉符。
这是她当初送给大师兄的一对玉符,生怕错过消息,所以将玉符一直佩戴在胸口。
这样一来,哪怕一丝丝的震动,她的心便能立即感应到。
大师兄给她传信了!
这是大师兄第一次给她传信!
【我想知道拓跋钰的身份。】
“秋卿这是怎么了?”
如此近的距离,秋月白的动作自然引起了姜云舒的注意。
此时,林若浦也看了过来。
看清楚玉符上的内容之后,秋月白一脸认真且急切地恭声道。
“陛下,监察院有紧急事务,臣需要立即回去处理。”
大师兄的事,便是最紧急的事。
林若浦有些疑惑,他怎么不知道。
“什么紧急事务?”
见她如此急切的模样,姜云舒挥了挥手。
“既然是急事,秋卿快去吧。”
“多谢陛下,臣告退。”
秋月白后退一步,而后快步走出了大殿。
出了殿门,她身形一闪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监察院。
秋月白走进缜密库,冷声道。
“立即查出拓跋钰的身份,速报于我!”
……
另一边。
不足一盏茶的工夫,李令歌很快收到了秋月白回复的消息。
“到底是监察院,办事效率就是快。”
【北齐南院大王之子,因衔玉而生,取名拓跋钰,六岁夭折。】
看着玉符上的信息,李令歌默默地收起了玉符。
六岁夭折,明显是假死。
而且连监察院都瞒过去了,看来这些年拓跋钰还真是谨慎,丝毫没有露出马脚。
难道铁铉也是假死?
那个崇拜摧碑手的老头,不会也是一直在演戏吧。
“一個个地比我还能演。”
不多时,玉符又传来一条消息。
【红袖楼今日死了些人,此事好像与南越暗探有关。】
李令歌:……
苏绾绾到底是太年轻了,做事露出了马脚。
他抬手在玉符上传信道:苏绾绾是我的人,红袖楼你帮我照看着点。
良久。
玉符再次震动。
【大师兄是喜欢她吗?】
李令歌:……
他在说国事,这位女剑仙说情事。
……
南越,鸿胪寺。
贾文和望着棋盘,怔怔出神。
安插在大楚的密探这几日迟迟没有传回消息,就好像是全部人间蒸发了一样。
下一刻,桌上的传信玉符突然震动了一下。
【十三先生身亡,苏绾绾叛变,京师密探遭血洗。楚国命李令歌为使臣,出使西周。】
很快,玉符又传来一条消息。
【卫王托我给您带句话,有朝一日他定会亲自拜访贾大人。】
咳咳咳……
贾文和长长地叹息一声,而后猛烈咳嗽。
显然,之前传信的人被抓了。
而且,李令歌果然没死。
“李令歌,苏绾绾。”
他的咳嗽声刚止,阁老严东楼火急火燎地走进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文和,祸事了!”
严东楼走进来,一把抓住他的手。
“你还有心思下棋,大楚已经宣布和我南越断绝互市往来了!”
贾文和盯着眼前的棋盘,好似并不意外。
“这不是意料中事么。”
如今的局面,三年前他便已经猜到了。
只不过,当初没人信他。
严东楼迫不得已,闻人厚琮狂妄自大,官员与世家门阀勾结疯狂兼并土地。
如今的局面,南越是作茧自缚。
“灾情如火,粮价翻倍,乃至数倍,楚国断了与我南越的互市,粮食一粒不得入南越。”
贾文和抬起头,继续说道。
“想来,不日楚国就要对我南越用兵了吧。”
“看来你都知道了。”
一道奏折从严东楼手中滑落,他颓然地坐在贾文和对面。
贾文和捡起地上的奏折,大致扫了一眼。
丰州、云州、兖州三州旱灾最重,已经饿死了三百万人。
还有数百万的百姓,等着朝廷赈灾粮食。
楚国大军集结意欲犯境,东境粮草不足,请求朝廷拨粮。
贾文和将手中的奏折放在桌子旁,盯着棋盘感叹道。
“屠得好大一条龙啊!”
严东楼低头看向棋盘,白子鲸吞黑子四十六子百目大龙。
他的思绪好似一下子被拉回了三年前,当初对方极力劝说他不可与楚国互市。
如今,对方曾经的预言一个个都应验了。
虽然如今悔之晚矣,但如果再来一次,他仍会做出当初同样的选择。
毕竟,他根本没得选。
“如今,可还有补救的机会?”
贾文和将棋盘上的黑子一颗一颗捡起,放进棋盒之中。
南越和西周灾情一起,他便知道了自己一直想不明白的那个点在哪了。
时!
西周大旱,灾情几乎波及大半个西周。
人家自己都吃不饱了,还会往外卖粮食吗?
即便是想卖,也无粮可卖了。
而南越的情况比西周更糟,皇上为了减免百姓的负担,曾经下旨种桑的田不增加税负。
可是种桑养蚕所得,远比种粮食要多得多。
这也导致大量的土地被兼并,落入官员门阀手中。
再看看李令歌,好似未卜先知一般,两年前便开始屯粮。
他就知道,布了如此大的一个局,李令歌怎么可能轻易死掉。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应该说从一开始就已经晚了。
李令歌是看透了南越,看透了南越的皇帝以及阁老,甚至一众官员。
“以人心做棋盘啊。”
“都火烧眉毛了,你就别打哑谜了,再想不出办法,明日你就见不到我了!”
严东楼恨不得一把将棋盘掀了,可是现在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他也只能放低姿态。
咳咳——
贾文和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憋得涨红。
严东楼心中一慌,连忙上前轻轻拍着贾文和的后背,语气也弱了几分,
“我承认,我刚刚声音大了些。”
可是,他这个内阁首辅一日之内收到如此多的坏消息,能不急吗。
片刻后,贾文和稍稍缓了过来,他抬头看向面前的严东楼。
“现在,人家已经布局结束了,你来找我又有何用?”
严东楼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狡辩,只是低声说了一句。
“谁能知道西周会出现如此大面积的旱灾啊。”
贾文和语气愤然:“李令歌知道!”
唉……
他叹息一声起身道。
“走吧,我随你去见陛下。”
严东楼急忙拉住他。
“你是不是有解决的办法,先跟我说说。”
这事太大了,他就是没有想出应对之法,所以才急急忙忙来找这个病秧子商量。
陛下问起来,他总不能束手无策吧。
贾文和穿好鞋子,理了理衣袍。
“此事只有一解。”
严东楼立即来了精神。
“何解?”
“李令歌已经作为使臣出使西周了,如果让他死在西周境内,或许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说完,贾文和径直往外走。
这的确是眼下他能想到的唯一的解决办法了,但是想要杀李令歌谈何容易,起码需要两名一品境的高手。
李令歌假死三年,突然现身。
此子机关算尽,怎么可能会算不到南越会派人暗杀。
可是李令歌仍是敢去西周,这说明定然有信心全身而退。
……
皇宫。
秉笔太监躬身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