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师傅张继可是立阳县多年的捕头,从捕快一直干到捕头的牛人,什么隐秘诡谲的事情没见过。
耳濡目染之下,陈云怎么可能是个铁憨憨。
只是很多事情看破不说破,再加上李立阳会做人,陈云也就顺水推舟,认了自己这个副捕头的职务。
“那怎么办?早知道尉迟大人做这样的决定,他之前招揽我和刘二加入他的亲卫队时就该答应。”
孙青一脸懊恼,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找上门,人家还要不要。
“最好不要,你自己多大心里没数吗?我看过尉迟大人的亲卫队,没有一个比我年龄小的,而且最差都是九品第三境第四境的好手。加入其中想要出头恐怕更难。”
尉迟峰来立阳县,第一个招揽的就是陈云。
陈云以师傅残疾,家中无人照顾为由,拒绝了。
根本原因是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清晰的定位,在立阳县耀武扬威还行,出了立阳县,九品第一境炼皮水准也就比普通人略强一点。
他本就没有太过强烈的野心,能够给师傅养老送终,为张家和陈家开枝散叶就足够了。
“我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没有答应的。而且陈头儿,这次尉迟大人从京城回来,亲卫可是少了三个,我侧面打听过,那些人大概率是遭遇了不测。京城武勋之间可是有斗将的恶习,每年都要死不少人。所以给贵人当亲随也未必是好事儿。”
能够在衙门里混成班头儿,孙青奸猾的很。
如果尉迟峰真的看中他们,传授给他们的就不是官方烂大街的炼皮功法和刀法,而是他们尉迟家的功法,哪怕不是秘传,也比衙门里的好无数倍。
如果尉迟峰真有这个魄力,孙青说不得已经答应给他卖命。
拿着朝廷给予的福利就想买他一条命,孙青还没有那么傻。
陈云神色阴晴不定,半晌沉声道:“你去找李捕头,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向他汇报一遍。”
“陈老大,你的意思是?”
“对官老爷们来说,咱们的命不值钱,县尉大人也从未真正将咱们当做自己人。但李捕头不同,我在他身上从未感受到歧视,他也是真心与我们相交。最关键的是,尉迟县尉对他非常客气,或许咱们能够不能在这场正治斗争中活下来,关键就要落到他的身上。”陈云眼神精光闪闪,压根没有丝毫平常的憨厚老实。
孙青脸上露出沉思之色。
“我明白了,我立刻就去!”
孙青离开。
陈云眉头依然紧皱。
棘手,非常棘手。
尉迟峰的命令不能不办,但如何办才能将他们的责任最小,甚至是不担责任才是关键。
大新朝虽然没有刑不上大夫的明文律法,但却是几乎默认的规矩。
毕竟读书人之间门生故吏到处都是,蒙师,恩师,座师,书院博士、山长,同窗,前辈、后辈,只要能盘上关系的,在文臣之中早已经形成了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想要获得更多的文气,就需要立言立德立功,谁能保证自己写的东西不会犯了忌讳,所以不管是谁成为文官领袖,都在不遗余力的保证这条规矩维持下去。
尉迟峰是武勋世家出身,他可以挑衅文官,可以不将这个默认的规矩放在眼里。
但陈云不行,他只是一个连官身都没有的副捕头,真要闹大了,自己被套上‘酷吏’的名头,这一辈子就完了。
尉迟峰出事了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到其他地方接着当官儿,以他的身份没准官当的更大。
陈云不行,他的根在这里,他不能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冒险。
可以说,这才是一个小人物的生存智慧。
如果不是身有千斤重担,谁不愿意肆意潇洒的生活。
陈云找到了牢头儿老冯,这是师傅的老朋友,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前辈。
他将自己面临的困难详细和他说了说。
“小云,你啊还是单纯了,钱牧遥不能动,最起码不能由咱们来动,只要对他动了刑,再高明的手段也可能被探查出来。不过想要给的你上司交差,什么不做也不行,咱们可以吓唬他啊!这个文人看似高傲,实际上骨头一个比一个软。”
老冯脸上带着坏笑。
“冯叔,你可不能胡来。单单凭借咱们之前获得的证据,就足够判了钱牧遥。其他的证据能挖出来就挖出来,挖不出来,对咱们也未必是坏事儿。”
“我明白,你比你师傅活的通透,老张要有你这份心性,当年就不会平白丢了一只手脚。”老冯感慨了一句。
陈云眼前一亮,沉声道:“冯叔知道我师傅的事?”
“知道一些,不过你师傅不告诉你我也不能多说,说到底咱们本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这牢房里关押的谁知道是哪路牛鬼蛇神。你冯叔能混成牢头,自然有我的道。”
“你且放心,不会给你惹麻烦。另外,给你个建议,让你的人和县尉的人换换,别那家伙死在牢里再赖在你身上。”老冯声音低沉的道。
陈云脸色大变。
“冯叔,你的意思是?”
“嘿嘿!永远不要小看这个世界的阴私手段。你们头上的那个县尉冲锋陷阵或许是把好手,玩手段,差了太多。”
“还请冯叔教我。”陈云躬身行了一礼。
“很简单,找替死鬼,言尽于此,做不做你自己决定。”
说完,老冯取了一根染血的鞭子,进入牢房中。
很快,凄厉的惨叫声从牢房中响起,而且行刑的地方就在钱牧遥的隔壁,那血淋淋的景象竟直接将钱主簿吓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