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眼遗憾，哪怕神识即将耗尽，就算意识即将离体，他也充满了遗憾；如果再选一次，如果时间能够重新回到年初的时候，他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这是他现在内心最大的问题，所以也就不愿意再去想其他问题，他要把不多的时间用来想明白这个问题。

名利！在知晓这件事的第一时间，他脑海中窜过的是这些；

资源！一旦做成，不仅名利丰收，更是在此后修炼的道路上不愁资源，或许真的会有问鼎尊位的可能。

那个时候，他的脑海中从来没有想过做了这件事会造成什么后果，也从未想过所谓誓言·····那是真正成为神道山一员的那一天······

依稀记得一起宣誓的还有好几个人·····那时候彼此谁也不认识谁，但却像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一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兴奋和希望····一起···宣读誓言····

神道长青，万古流传！我愿化身黑暗中的卫士，灭杀域外力量，护佑九州安宁。我愿抛弃名利，自此断绝因果，成为彼此的利剑与盾牌，为他遮挡伤害，为他驱逐寒冷········

看着对手的意识逐渐消散，陈风也长叹一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非他所愿；不是他妇人之仁，而是不愿如此。

神道山在近年来的战争中逐渐露出疲态，此时绝对不适合再出内乱，不然真的会毁于一旦。

只要一想到曾经的战友，那些鲜活的生命像花瓣一样凋零陨落·····那画面并不美丽，相当残酷，没有人长吁短叹，没有人沉痛默哀，有的只是更加惨烈的战争·····

“我们······是长城上的卫士，我们是黑暗中的利剑，我们····是永恒不灭的希望····”陈风念叨着誓词，想起的是曾经一同宣誓的战友，如今还有几人在？

似乎是听到这誓词最后的几句，让黄秦的眼睛忽然露出神光，他的眼中不知道看到的是什么·····反正他走的时候带着微笑和痛苦····

也许安详，也许后悔，也许遗憾，也许·······终究没有如果。

他最后想告诉黄秦的事情是，如果当时他没有避开，选择硬碰硬，输的人会是他，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几近油尽灯枯，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支撑对拼，他只是在堵，堵对方在他的盛名之下不敢硬来。

事实证明，他堵对了。

最终他还是没有将这件事说出口，是出于尊重也好，其他什么也罢，告诉一个将死之人这样的消息，有些残忍。

青红之力从残躯上蹦出，顺着他的手腕缠绕了几圈，最终消散于无形；这力量过于奇特，从雪清霜那里知道了它的来历后，更加专注于这东西的运用上，他总有一种感觉，终有一天，这东西会有大用。

等到一切平定后，他伸出一只手，握住了那血肉模糊的小腿，初始时并未有什么异常，约莫三息时间之后，一股猩红的气晕从尸体上飞跃而出，围绕着两人不断盘旋。

这气晕宛如一根红线，一头缠绕在他的胸口，另一头则是那已经没有了生机的尸体。气晕持续的时间不长，最多也就十几个呼吸，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黄秦的尸体肉眼可见的产生着变化，皮肉筋骨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气晕，进入了陈风的身体中，等到一切结束，现场只有残留的衣物和些许打斗的痕迹。

看着这一幕，他开始沉思，这种能力太可怕，以血肉筋骨为食，宛如传说中的妖魔；不，就算是妖魔，也没有这样的能力，妖族也有同类相残，但都不会这样。

血色气晕蕴含的可不仅仅是血肉筋骨的力量，连同一个人的精气神等等所有的一切存在，都被他完全吸收，此地甚至都感觉不到黄秦还存在过的痕迹。

“也许····他们是对的····”他长叹一声，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竟然会有如此愚昧的想法；人要杀我，我便奋起反击，这是很正常的思维，为何会有一种淡淡的失落呢？

随手一挥，一团火焰从掌中跃出，沾染了火焰的衣衫瞬时间火势熊熊，片刻间灰飞烟灭。做完这一切后，他才转头看了看远方，来的还真及时，可惜了·····有了刚才的一次丹药补给和血肉吸收，此刻他伤势已经好了很多。

再度挥手，空间仿佛成为一片卷帘，中间部分有亮光耀眼异常，他一伸手拉开了这帘子，顿时光芒大盛，宛如烈日，回过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后才踏入其中。

他消失之后，那光芒也随之消散，然而此地的静寂却没能持续，三息之后，人影窜动，陆续有人落地，刷刷刷······足足三十四人····如果此时陈风没有离开，那么面对着三十四人的阵容，绝对有死无生。

为首者目光阴沉，这里太安静了，越安静越恐怖，因为他明明在几个时辰前收到讯息往这里赶来，甚至在一个时辰之前还有回应，现在······

“首领····”有人发现了痕迹，尖叫声吸引了注意力，“这里有挣扎的痕迹····”

“嘶····”凡是看到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地面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浅浅的痕迹，枯叶被碾压过，依稀还能辨别出这是一个人的轮廓。

他们都是久经战场的老手，这种痕迹代表了什么自然明白，似乎曾经有一个人躺在这里，痛苦万分····

什么样的人曾经躺在这里挣扎？是目标····还是？

这个问题他们第一时间想到了很多可能，独吞、折磨、利益·····这些词汇还没来得及汇总，一股无比玄奥的力量顿时勃发，以此地为圆心，方圆百米内所有的一切全都燃烧起来。

“退···”

“快退···”

很多人感受到了这股力量，惊惧尖叫中不断后退，然而准备这一切的陈风会让他们这么容易退？他之所以没有彻底的抹除那痕迹，便是为了这一刻。

被人打不还手，这不是他的性格，向来是人犯我一尺，必还一丈。

顷刻间，星星之火，直接燎原。

整座山峰被这火势缭绕，化作火龙，化作飞灰······风声火势····隐约间有龙吟声传来····继而是温度，温度不断攀升，持续走高，连山石都融化，连山峰都融化·····

如果此时有人处于高空中俯瞰一切，或者站在远处瞭望，会看到一把冲天而起的火红色巨剑，初始时约莫几丈大小，片刻间借助火势膨胀到千米之巨。

周遭天地内所有的灵力都被这把巨剑吸收助燃，最终定格在五千米大小，如此灼热的高温，将方圆数十里范围内所有的雾气全都气化，阳光第一次洒落下来，照耀在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