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关羽一路掩藏形迹,好不容易到了涿县地界,也不入城,打探得清楚,便往楼桑而去。
到了楼桑里,便见前方一道石墙垣立,上有手持木枪之壮丁往来巡视,隐隐间,好一派森然气象。关羽走到近前,墙上之人早有察觉,便吸声开声,大喝道:“来人止步,此乃楼桑里。敢闻客从远来,有何贵干?”
关羽闻言便站住,双拳一抱向墙上之人一礼,朗声道:“某家关云长,自河东而来。久闻刘子敬乃涿县豪杰,英雄了得。今日特来拜见!”
墙上众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不耐烦,心道,我家刘爷当然是英雄豪杰,这还用你说?不过看你蓬头垢面,一付落魄的模样,只怕也不是从河东千里迢迢专门来拜见刘爷的罢?只怕是路过遭难的,从哪里听了刘爷的大名,上这里来打秋风来了。这种情况多了去了,以前他们遇见了这等人,便请了进去,然后刘恭一顿好吃好喝的招待,在楼桑吃饱喝足,待不了几日,便又要走,走的时候刘恭还要送上一份行程。日子久了,刘恭虽然不在意,但他们却对这些号称慕名而来的人,便也失去了诚心和耐心。
于是墙上之人开口道:“今日刘爷不在家,还请壮士改日再来罢!”
关羽莫名想道,我不远千里而来,刘恭就算不在家,请我进去喝碗水,总可以吧?于是便道:“刘子敬足下既然不在,可以让关某进去歇歇脚,顺便相候么?”
墙上之人心道,果然,妥妥的打秋风的。于是便道:“尊客见谅,刘爷不在,某等实在不好擅自作主。”
关羽闻言不由怒道:“此莫非便是刘子敬的待客之道?”
那墙上之人听了,便也不再留情面,讥道:“我家刘爷见的都是天下英雄,你算得老几?那汉子,汝可速去!”
关羽听了,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好悬没岔了气去。他想发怒,却奈何那些人远在石墙之上。想叫骂几句,又怕被那些人狗眼轻贱了自己。于是强抑暴怒,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关羽走了一天,粒饭未食,滴水未饮,又累又饿,不由把满腹怨怒之气全部栽在了刘恭头上,思道,江湖传言果然不可信。什么英雄豪杰,也不过是言过其实,这等大言不惭、沽名钓誉之徒,没得污了绿林好汉的名气。
越想越怒,便把腰间大刀拨了出来,沿路乱挥,可怜那些花花草草。只见关羽一路行过之地,残花败叶散了一地。
关羽正行到一处拐角,便见前方转出一彪人马,当先有数骑,一人为白脸微须,一人黄脸虬髯,一眼望去,卖相极佳,两人皆身着劲装,腰悬弓箭,鞍前挂满了猎物。便见那白脸汉子笑道:“汉升,怪不得玄德当日见你在滩涂射雁,一见之下便惊呼神技,今日果然是让我等打开大开眼界,想我刘恭自小在山林之间厮混,却仍不及汉升,真是惭愧啊!”
那黄脸汉子正是黄忠,听得刘恭夸赞,不由微微一笑,道:“子敬谬赞,主公曾言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某家自幼受射,数十载水磨功夫,这才有今日这点微末技业。实在是当不得如此之赞。”
后面他们还在说什么,关羽根本就没听进去,他只知道,那个骑在马上的白脸大汉便是他今日欲投的刘恭刘子敬。关羽家破人亡,无处可去,本来希望隐隐全寄托在刘恭身上,谁曾想却受到如此之待遇。正所谓希望有多大,失望便有多大。此时关羽便大吼一声,红着眼,提着刀便直取刘恭而去。
关羽的无名恩师曾对他说过一句话,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然后被关羽牢牢记在心底。他也一直以快为目标。所以后来才能够暴起而斩颜良、诛文丑,阵斩河北名将于千军万马之中。所倚仗者不过是快字而已。
是以刘恭便瞥见一道刀光直奔自己而来,不由大惊。好在他也是久经厮杀之人,于是双掌一按马鞍,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幸好这个时候还没有马蹬,而后一个后空翻,稳稳的落在地上,喝道:“来者何人?”
关羽一刀不中,红着眼,恨恨的道:“浪得虚名之人,河东关羽前来讨教!”说罢又合身而上。
刘恭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正欲再问,便见那少年又揉身而上,只得咽下欲出口的话语,取下腰刀,还未及出鞘,便见关羽的刀风到了面门,心中一惊,暗道来得好快,便把刀一横,铛的一声,火光四溅,挡住这致命的一刀。
关羽取得先机,得势不饶人,一刀接一刀,不要命的猛劈。关羽连劈十一刀这才停住换气,刘恭连退十一步,这才堪堪稳住。刘恭目光一亮,许久未曾见如此悍勇之少年了,不由见猎心喜,把刀一竖,摆了个力劈华山势,然后赞道:“好功夫!”
关羽也不搭话,均了均气息,见刘恭亮刀,便横刀做了个铁锁拦江势,心道,能躲我的刀,也不算你的本事。便让你来攻,让我称称你的斤量罢。
刘恭疾步直奔关羽,一刀劈出,方才虎吼一声。但凡习武之人,在与人交锋之时,若兵器相接,必然会大吼一声,一是增长气势,二是为了减震。不然要是沉默不言,那兵器反震之力,必定会伤到内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