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马车行驶了一天一夜。
虽说魏曦月和林渺渺,都是武者,身子骨比较强悍,能承受得住一路上的劳顿。
但马匹却已经累得吐沫子,不得不在一处客栈歇息下来。
魏家也是派遣无数人马,一路寻着痕迹找了上来。
追至那家客栈,询问客栈老板,才得知,刚刚有三辆马车分别朝不同的地方同时出发。
他也不知道目标,究竟是坐了哪辆马车。
当魏家人马又追赶了一个上午,最终追上了那三辆马车时。
发现目标都没有在马车内,车厢里都是空的。
魏曦月早就提前付过钱,让他们沿着道路一直走,不要停。
旋即她就带着林渺渺,一番乔装打扮,去了埠头走水路。
不过半天的时日,就抵达了安陶县外。
“魏叶盛应该能猜到,我们会去安陶县。毕竟,在安陶,可是有小姐的熟人。”林渺渺说道。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反其道而行之,以魏叶盛的自负,他不会把主要的注意力,盯在安陶县,而是会把搜寻的目标,放在临江府,或是春熙府……”魏曦月平静道。
“此去安陶,你我都要改名,处事低调,等渡过此番风波,便是海阔天空。”
魏叶盛不可能一直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寻找魏曦月上。
毕竟,他最主要的敌人,是魏明。
主要的目标是万和市!
不夺回万和市,碧水魏家就似无根之萍,他这个魏家族长也会名存实亡。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在于魏曦月的灵觉感知。
灵觉感知告诉她,此去安陶,万事无忧。
她仿佛是窥破天机的仙人,能预感到对自己有利的事。
断吉凶、知天时……魏曦月有的时候,也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半仙,也不知这种状况,是好还是坏。
……
“薛童生,有你的信!”门外,传来一道喊声。
“有劳。”薛宝玉笑眯眯的接过书信。
眼前的少年不过十八九岁,一身布衣绑腿,微喘着气,整个人风尘仆仆的模样,他是盗门弟子,目前在飞翅楼做任务。
飞翅楼是盗门的连锁产业,主营业务为情报、邮递。
这段时日,薛宝玉没少在飞翅楼消费。
主要购买关于万和市、魏家的情报,和魏明互通书信,也是通过飞翅楼进行传递。
一封书信四钱银子,一个来回就是近一两的收益。
价格取决于路途长短,以及危险性。
虽说很贵,但胜在安全。
而且时效性很高。
托人送信,可能需要四五天的时间,才能接到回信。
但通过飞翅楼,最多两天的时间,就能接收到消息。
为了第一时间接收到魏明信笺,掌握万和市的消息,这笔钱就必须要花,不能舍不得。
“这盗门有意思,开设飞翅楼不仅能聚敛钱财,还起到锻炼弟子的作用。
让弟子们通过邮递任务,一方面磨炼轻功,另一方面也把钱赚到手了。”薛宝玉摸了摸下巴。
邮递这行业好啊,是个赚大钱的产业。
正所谓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时局越是混乱,对盗门越是有利。
今日是四钱,明日是五钱,后天说不定就是六钱了!
“果然,这些个筑元势力,都各自有敛财的本事,像盗门主营的就是情报、邮递,都是能赚大钱的产业。
唐家堡主营武馆、药材,在各大城池都有分支。
像黑云武馆据传就是唐家堡的产业,现在黑云武馆招生爆满,学费也跟着水涨船高。
这就更别提号称拥有三万漕运弟子的御水宗了……”薛宝玉喟叹。
现在想想,昔日自己所仰望的碎岳门,跟这几个巨无霸相比,竟是弱小的如同一只蝼蚁。
“之前我就好像生活在一口井里,现在跳了出来,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大。”薛宝玉摇了摇头,拆开魏明的信,仔细地读了起来。
“嗯,魏曦月失踪了?很有可能会来安陶县!”薛宝玉愣住了。
不过转念一想,离开了也好。
现在魏家乌烟瘴气的,魏锡九活着时,就想把魏曦月卖了,换取他们个人的利益。
现在魏锡九死了,没有这颗大石弹压,说不定会做的更过分。
“来安陶、来安陶……”薛宝玉轻喃,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
……
“哇,小姐,安陶县不愧是大地方,当真是好热闹。”林渺渺惊叹。
她出生时,家道就已经没落,随父辈居无定所,一路漂流到万和市,这才安定了下来。
从此以后,几乎就没有离开过万和市周围。
看着宽敞能走数辆马车的街道,路边热闹的吆喝声,鳞次栉比的高楼,脸上不由浮现一抹雀跃。
魏曦月双眸透着一抹柔和,与之前的颠沛流离,提心吊胆的心情不同,她现在的心境,不知缘由的一片祥和。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是先安定下来,还是先去找他?”
“先找个房子住下来。”魏曦月戳了一下林渺渺的头。
俩人结伴来到城北秋水巷,买下了一座四合院。
又雇佣了一批老妈子、丫鬟伺候。
街坊邻里只知道,秋水巷新搬来了一对主仆,长得年轻漂亮,跟天仙似的。
但平日里却非常低调,几乎不怎么出屋,也没有迎来送往。
只有采购的老妈子,偶尔进出府邸,显得颇为神秘。
“城北秋水巷。”薛宝玉从一个丫鬟手中,接到书信,悬着的一颗心,稍稍落地。
对方能打听到自己现在的住址,并不是一件难事。
好歹薛宝玉也是新晋的武童生,算是小有名气。
出去吃个饭,买什么东西,都能凭一张脸赊个账,打个折什么的。
薛宝玉没有急着去相见。
他现在还有事情要处理。
譬如,和自己那位便宜的表妹,做个了结。
……
潘天林头七之后,潘凤茹就将他的尸体火化,骨灰洒入了白云溪中。
白云溪,是潘凤茹和潘天林初次相见的地方。
那日因为落榜,郁郁不得志的潘天林,跳河一心寻死,被路过的潘凤茹救了下来。
只是第一眼,潘凤茹就对模样俊俏的潘天林一见倾心。
从此便开启了一段孽缘。
现在想想,潘凤茹也不知道,当时俩人的初见,到底是命运的捉弄,还是上天的安排。
她没有选择将潘天林的尸体,葬入家族墓地,这本身就表明了她的一个态度。
——和过去的自己,彻底告别。
和昔日的情感,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绿环,我们潘家待你不薄,如果你只是单纯地勾引主家,我或许会网开一面,但你竟然胆敢联合外人害我?那就休怪我不讲往日的情谊,赐你一死了。”潘凤茹目光冷漠。
看着被打的奄奄一息,没有往日秀气模样的绿环,神情中,并无半点怜悯。
“潘凤茹,你生不出儿子,还不许潘郎纳妾,你们潘家想要断子绝孙,可潘郎不想!你知不知道,他多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儿子?
只有我!只有我能给潘郎一个儿子,也只有我,是最爱他的女人!”绿环癫狂的大笑。
潘凤茹俏脸铁青的挥了挥手。
两个老妈子立马拖着绿环,到了院子里,拿着一条白绫,活活勒死了她!
看着双眼暴凸,舌头外溢,死状凄惨的绿环,潘元英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如果自己身份暴露,会不会也沦落到跟绿环一样的下场!
潘元英吓得发抖,一向温柔的潘凤茹,没想到竟也有如此狠辣的一面!
“受惊了吧?”潘凤茹握着女儿冰凉的小手,轻声道,“但女儿啊,人总是要成长的,既然男人靠不住,那就只能靠咱们娘俩了。”
“我知道,娘亲。”潘元英点了点头,轻轻地抱紧潘凤茹柔软的娇躯,秀气的脸庞闪过不易察觉的冷色。
潘凤茹是蠢的,绿环比潘凤茹还要蠢。
以为潘天林那个恶心的男人,只对她一个人深情?
殊不知,祁宝儿才是潘天林心目中的白月光,唯一的正妻。
甚至俩人的儿子都已经成年了。
呵呵,绿环这个蠢笨的女人,临死之前,还沾沾自喜的做白日梦,殊不知,她从始至终都被潘天林蒙在鼓里,就像是一个小玩具,被那个男人玩弄于鼓掌间。
“潘天林,你虽然是个人渣,但其实有些方面,我挺佩服你的。你是一个好老师,至少教会了我,如何去害人……”潘元英心说。
“有人要害你!”
一处厢房内,薛宝玉化名魂灭生,平静的对潘凤茹讲道。
潘凤茹一愣,疑惑道,“可是潘天林已经死了,他安插在我身边的内应,拉拢的家丁丫鬟,也已经被我用家法处置了……”
“想要听一个故事吗?这个故事对于你来说,或许有点残酷,但事后,我相信你会感激我。”薛宝玉藏在鬼脸面具下的神情,有些怜悯。
潘凤茹沉默片刻,颔首道,“我想听。”
对于救了自己一命的魂老,潘凤茹是打心底里信任。
薛宝玉叹了口气,开始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
一盏茶时间,当茶汤不再温热,透着一股冷气。
正如潘凤茹此刻的心,被无边的冷意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