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那一刻起,谢昭觉得谢含璋有病,也有趣。
谢含璋是年纪小小的谢昭见过得最奇怪,最有趣的人,他的奇怪跟宫里的父皇苏云柔沈贵妃不同。
他对父皇他们的奇怪,只感到厌烦,而对谢含璋,他只有好奇。
从那天以后,他常常借着自己的特殊能力,出宫见谢含璋。
然后发现,谢含璋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父亲的宠爱,外祖家的亲近,下人的怠慢,都落不进他的眼里。
唯独一个人不同。
那就是他死去的母亲。
他母亲死的时候,他才刚过完两岁的生辰。
刚吃完一碗长寿面,他就看到康王妃猛地咳嗽起来,血液从消瘦惨白的指缝间溢出来,染红了整只手。
在他的怔忪下,康王妃像是骤然失去了身上所有骨头的支撑,被那身华丽的衣装压得瘫软倒地。
惊呼声此起彼伏在他耳边响起,他却像块木头一样坐在那里不动,漆黑眼睛盯着康王妃方才坐着的地方,眼底残留的是那鲜红的血。
这是谢昭八岁时,陪谢含璋坐在他母亲坟边祭祀时,他亲口告诉他的。
他说起这些旧事,语调平淡地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康王妃按理应该葬入礼部为其定好的陵墓中,可是谁也想不到,谢含璋如此大胆,他在葬礼的众目睽睽之下,将康王妃的尸身偷了出来,葬在了京外北方的结春山上。
他在康王妃的坟墓四周修葺了一座庄子,里面种满了栀子花。
旧事回涌,谢昭沉默了许久,道:“皇婶她未必愿意看到你如今这个样子。”
谢含璋平静地眼底有了一点波动,“她希望我成亲生子,安稳过一辈子,我如今,不正是如此嘛。”
“娶了卫二小姐,我会与她相敬如宾,做一对恩爱夫妻,再生一个孩子,过她曾满心期许的日子。”
谢昭见状,也不再说什么,反正这小子性子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改。
“行吧,随你高兴。”
谢昭真的是明明比谢含璋年纪要小三岁,却总是操当爹的心。
“事情我可都明白告诉你了,你既然已经决定如此,我不再劝你。”
谢昭撑着椅子扶手起身,理了理褶皱的衣服。“辰溪县那边,我会让人催一催,赶紧把事情真相查清,你自己也注意着点。”
谢含璋起身:“多谢殿下。”
谢昭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打道回宫。
他这边刚交代小喜子让人去辰溪县催一催事情进展,那边辰溪的东西就加急送了过来。
“购买云香阁胭脂熏香的人,不知其名,只知姓顾,旁人都叫他顾二爷。另根据云香阁掌柜所言,作其画像一幅,附上。”
谢昭放下信纸,打开画像,眸子微眯。
宣纸上,男人阴鸷冰冷的眼神好像要透过纸面,直插向他的眉心,带着逼人的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