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登基后,每天埋在那堆奏折里,手上永远也批不完后,他的那颗少年心,就愈发平静淡然了。
谢昭心底思绪乱飞,面上不露分毫,“要感激朕,就好好学习,争取早日科举入仕,为大周效力。”
“是!”薛慎微激动难耐,“草民必不负陛下厚望!”
谢昭微笑看他,“努力学习固然重要,但更要保重自己的身体,适当的游玩,也是一种学习。”
“令慈从前受了诸多苦处,待在家中调养之余,你也要带着你母亲出门多散散心,认识一些新事物,更有益身心恢复。”
谢昭态度亲和,薛慎微紧张的情绪渐渐退去,只留下激动。
“陛下说得是。草民也有这个打算,只是近日入冬了,外头冷得厉害,母亲她身体还未好全,草民不敢贸然行动,以免加重病情。”
薛慎微矜持着笑道:“不过,等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些,草民便陪母亲出门赏花。”
谢昭微微颔首,“你是个好孩子。”
这句话脱口而出,谢昭内心默了一瞬,这更像长辈了。
薛慎微却好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谢昭虽与他算得上是同龄之辈,然而身份的不同,也让人无法将谢昭真当寻常同龄人一样看待。
尤其是,薛慎微自出生记事起,一心挂念他的生母,因为薛岩等人的警告和威胁,不敢对他表露关心,薛岩虽是他父亲,却冷漠严苛居多,学堂的老师和同窗,因他被父亲警告在外胡言乱语,身边侍从监视,他沉默寡言,无人结交,更是没有人亲近。
如今得遇谢昭,这个大周的君主,比他年长三岁,性情威严而不失温和,将他与母亲从魔窟救出,又勉励他,对他寄予厚望,夸赞他。
在薛慎微心中,谢昭是对他恩重如山的君父,也是待他温和的兄长。
他自然不觉得谢昭夸他是一个好孩子,又何处不对。
谢昭也注意到了,在他说了那句话后,面前身影单薄的少年人,看着他的眼神,越发激动灼热起来。
谢昭轻叹了口气,直接跳到正题上:“你如今被关在这大理寺,想来早就知道了原委,薛岩夫妇惨死,大理寺官员查看尸体后,怀疑是有人报复仇人,而在薛岩夫妇相识的人当中,你这个昔日被苛待的庶子,嫌疑最大。”
薛慎微激动的情绪缓了缓,点了点头,“草民明白。”
“所以,你杀了他们吗?”
谢昭蓦地开口,直视向他的眼睛。
薛慎微拿着茶杯的手指微不可察的蜷缩了一下,面色不变:“没有。”
他顿了一下,“草民确实对他们夫妇心有怨恨,但草民却并不会为了仇恨,而失去现在的生活。”
薛慎微望着谢昭的眼睛,忽而笑了一下,“陛下待草民的厚恩,草民尚未相报,不论是为了草民母亲,还是陛下,草民都绝不会贸然行事。”
谢昭定定地望着他,薛慎微亦毫不躲闪。
半晌后,谢昭眉眼晕开笑意,缓缓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令慈如今身心皆要好生照顾,你离开了一日,想来令慈十分担忧,你今日便回去好好安抚一番令慈吧,别让她担心。”
薛慎微拱手行礼,“谢陛下隆恩。”
谢昭摆驾回宫,送薛慎微回府的人是宋言。
李春儿担忧了一整天的心,见到薛慎微毫发无损的回来后,才落到了实处。
薛慎微仔细的宽慰解释了一番后,让宋言稍等一下,他转身去了自己的寝屋,没多久,拿着一本书过来递给了宋言。
“我近日正在习书,以备明年乡试,此书中,我多有不懂之处,劳烦宋统领带给陛下一观了。”
宋言接过书,抬头看了他一眼,点头嗯了一声离去。
他目送宋言离去后,又给李春儿煎药,服侍她睡下后,回到自己屋里开始洗漱换衣。
衣袍解脱搭在衣架上,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右胸口上的一块虫子团纹的图案,低垂的眉眼阴沉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