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拂过,谢昭再次下坠,看不见的苦涩香味如丝线将他缠绕着。
谢昭猛地睁眼,入目是晃动的车顶。
“陛下!您醒了!”
一直守在车内的禁卫见他陡然醒来,无比惊喜,然而,在看到谢昭一脸惊怒未定,面上薄汗涔涔的模样,眉心又乍然皱起:“陛下,可是身体不适?需要臣叫停,让随行的大夫过来给陛下您看看吗?”
谢昭此刻比什么时候都清醒,他没有立即应话,垂下眼,感受着胸腔底鼓躁不断的心跳,他微微闭眼,意图从脑海中搜刮出一点梦境的内容。
然而,结果是一无所获。
他头不疼了,甚至精神十足,只是任凭他怎么回想,关于梦境的东西,一点也没想起来。
禁卫在一旁看得越发担心,小心翼翼唤道:“陛下。”
谢昭沉沉地呼出一口浊气,慢慢的支着身子坐起来,“现在到哪儿了?”
马车宽敞,一应俱全,禁卫听到他沙哑的嗓音,便贴心地倒了一杯一直预备着的热水给他,“已经快到京城了。”
谢昭喝了两口热水,嗓子才舒缓了,心中诸多思绪都随着入喉的水,一同沉到心底的深处,不露半分。
他握着茶杯,指腹轻轻摩挲着杯身,淡声询问:“京中可有消息?”
禁卫立即回禀:“陛下,我等半路遇上京城派来疏通道路的官员与士兵,因陛下久困危城,道路堵塞,消息一直未曾传回京城,高王等诸位大臣十分担忧。”
“期间,战王妃与莲昭仪得知北蚩奸细往北蚩传送消息,乔小姐身边的阿兰泰侍卫,真实身份便是北蚩五王子,高王殿下已经立即派人前去让镇北大将军加强防范,京内收押了北蚩暗探密点,阿兰泰也被关进了刑部大牢。而战王妃与莲昭仪此前已赶往恒昌,救治病患,目前,消息还未知如何。”
谢昭舒开的眉头在听到阿兰陵行事后,略蹙了一下眉心。
阿兰陵与阿兰泰不睦,且她本身性子自私自利,她会告发阿兰泰,借以除掉他,这不稀奇。
稀奇的是,她不仅告发了阿兰泰一人,还连带着北蚩插入大周京都的密点也一同给掀了。
不仅如此,她还跟着冷倾欢一同去恒昌救治感染疫病的百姓,这里面,她又是打得什么算盘?
他未在现场亲眼见到这场戏,并不能完全摸透阿兰陵的行为思想。
谢昭又抬杯喝了一口水,一切疑问,等入了京,便可知晓了。
又过半个月,谢昭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京城。
刚入城门,听到外面的喧闹的人声,谢昭便忍不住掀开了车窗帘子的一角,往外去看。
自他离京到恒昌,又入兰庆,再到今日回京,已逼近年关。
哪怕外面闹得不安宁,京城的百姓隔得太远,还是没受到多大的影响,风雪停了,街道因年关将至,各家商户小贩摆出了许多喜庆的东西,百姓们各个喜气洋洋的买卖东西,人潮拥挤,人声鼎沸,包子铺的蒸笼一揭开,冲天的蒸汽如雾霾般笼住一片。
谢昭漆黑的眼睛中难以言喻生出了一点恍如隔世地感觉来。
而这种感觉,在他重新踏入养心殿,见到神色匆匆赶来看他,满目担忧的太后时,达到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