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李辞旧呆呆的看着眼前人,正是他的父亲李海平,坐在一张竹藤椅中拿眼镜布细心擦拭着一枚硬币,嘴角挂着微笑,眼神复杂。
听见声音,李海平手上一顿,用眼镜布把硬币包住,折叠好放在桌上,蹲下身子,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是?
二十年前?
房间中的布置唤醒了李辞旧沉睡的记忆,他惶然的看向四周,破旧的布沙发,老式的21寸黑白电视,以及父亲身后的放满书籍的书架,书架上放着一个相框,照片是一家三口的合照,背景幕布极有年代感,那是李辞旧刚满一周岁时在照相馆拍的。
李海平温和的说道,“小辞旧,爸问你个问题,你喜不喜欢二姨呀?”
心绪翩飞,李辞旧有好多问题想问,可话到嘴边,只发出一个脆生生的奶音,“喜欢!”
“那以后你住在二姨家里好吗?”
“可是,爸爸你呢?”
“爸爸要去办一件大事,办得好的话,咱一家三口重新团聚,要是……”李海平声音停了一下,“要是没办好,就当爸爸提前去陪你妈妈了。”
“我不要。”
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小小脑袋还不明白陪妈妈指的是什么意思,依旧忍不住悲伤。
李海平轻轻一笑,拉着的他的小手,把他搂入怀中,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父亲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李辞旧一阵恍惚,贪婪的享受着此刻的父子温情。
突然,手中的触感发生了变化,父亲的肌肤变得粘稠滑腻,像是把手伸进了猪油桶里。
李辞旧一惊,睁眼看去,手里抱着的竟是一根粗大的脚拇指,指头山沾满汗液。
是别西卜!
别西卜的身体足有十来层楼高,遮天蔽日一般矗立在他身前,一旁响起了路西法慵懒的声音,“踩死他,别西卜,这就是背叛我的代价!”
大脚抬起,遮挡住阳光,在地面上落下巨大阴影,像一座山一样压下来。
李辞旧慌忙避开,别西卜紧追不舍,将道路边的房屋、树木、路灯等通通踩踏粉碎。
这条没有划分中界线的柏油路,不正是以前上小学时每天必经的线路么?
稍稍一分神,路中间出现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李辞旧跌落了进去。
坠落,
不停的坠落,
永不见底似得。
李辞旧如同噩梦惊醒一般,猛的坐起,向上伸直手臂。
视线中的手臂肉乎乎的分外短小,如同一根藕节。
手臂的上方,是一张女人的笑脸。
“哎哟,小辞旧醒了,别哭,别哭,妈妈在呢。”
看着这张魂牵梦萦的面容,只在梦中出现过的,甚至连梦中都是模糊不清的,如此清晰的再次出现在眼前,李辞旧只觉得心乱如麻。
究竟是怎么回事?
试图挪动身体发出声音,努力半天只发出婴儿的咿咿呀呀声。
假的,都是假的,统统都是幻想。
他这样想着,咬紧牙关,力量在心中凝聚,双手握紧,像是重新握住了寒墨刀,一刀劈出!
画面被生生撕裂,如同割破了一张油纸伞,雨水滴落了下来。
可是那些哪里是什么雨水,分明是血水。
鲜红粘稠的血水湿透了头发,沿着发梢滴落,眼前是一个空旷的大殿,地面上横七竖八倒着数十具尸体。
一个人正捉住他的手臂使劲摇晃,“持久,别杀了,别再杀了,你醒醒啊!”
李辞旧偏头看了一眼,发现说话人正是他的好兄弟周寒。
头疼得厉害,他趔趄两步,扶着额头。
寒墨刀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