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鱼接二连三的讲话,大多是些威胁之语,让我们放它离开。
我听得清清楚楚,声音分明就是从那鳃部发出来的,因为里面很多水的缘故,音色很奇怪,像是漏电的音箱充满了杂质。
奋力推开鱼,底下的泥土被水浸湿,可是土地坚硬,没藏任何东西的痕迹。
村民们早已经炸锅了,议论纷纷,都说这条鱼已经成精了,得赶紧放它回海里。
黑狗子不同意,说这条鱼是他千辛万苦抓来的,除非让他上头香,不然他绝对不会把鱼放了。
一群人争论不休,争得面红耳赤。
我被吵得头疼,还在思考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也没瞧见黑狗子从哪里拿来一把砍刀,一刀剁掉半边鱼头。
渔村嘛,杀鱼什么的见得多了去了。
可是当鱼脖子汩汩流出鲜血的时候,死鱼眼涣散的圆睁着,鱼唇大大张开像是在发出临死前的嘶吼,一阵恶心涌上心头,我跑到旁边草地上吐了起来。
祭拜仪式如期进行,村民按照划分的批次陆续进入庙中上香祷告。
黑狗子上的头香,他那么争那么狠,其他人当然不敢再说些什么。
场面如往年一样,倒还是热热闹闹的,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大家神色都不太对劲,却都很有默契的没有说出来。
当天无事发生。
这个世界太大,不为人知的事情太多,如果一遇到不能理解的事,就归咎于鬼魅作祟是不是太过不严谨了。
后面的几天,我都泡在书房里,查了好些资料,对外界的事充耳不闻,还不知道村子里偷偷传开了一个秘密。
据说黑狗子之所以能捕到那么大的鱼,是驾船跑了一趟鬼蜮。
那个地方,其实是两个洋流的交汇处,气候复杂多变,常常出事故,传着传着就被村民们妖魔化了,无论我之前怎么科普,始终没有村民敢去那里的。
眼瞅着村民们捕捞的鱼越来越大,鱼获惊人,是从前的好几倍,我也渐渐发觉了不对劲。
起初还没放心上,后来问过几个人,他们支支吾吾的回答说也去了那个地方。
那地方真的有这么神奇么?
我对地理学说所知甚少,也没法说些什么。
情况就这样一直持续着,那些日子每个村民脸上都洋溢着热烈的笑。
可是好景不长,第一个出事的就是黑狗子。
前一天晚上,他还和几个兄弟喝酒打牌,第二天就直挺挺躺床上不动了。
镇上治安署里来过人,医生初步检查后,说他可能是心肌梗塞猝死的。
房屋里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身体上也没有任何伤痕,医生抽了血回去化验,报告单下来,也证实了没有中毒的痕迹。
所有人才放下心来,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仅仅只是开始。
隔三差五就有一个人猝死在家中。
恐慌的情绪在村落中蔓延,人们这才想起,被黑狗子杀的那条会说话的鱼,都埋怨说是黑狗子得罪了海神,是海神的报复。
一时间人心惶惶,家底富实点的甚至直接搬离了海潮村。
每天一入夜,村子里就陷入死一般的沉静,所有人都反锁门窗,躲在家中。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试图想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突然看到窗洞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残缺的鱼骨。
像是被什么动物啃食过,鱼头骨碎裂了一半,悬挂在鱼脊骨上。
哪个王八羔子这时候还开这种玩笑!
我勃然大怒,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怒气冲冲跑到门外去,等我逮住他,一定要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