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已经耗尽的四个孩子都是伤痛在身,只能去饮河水充饥。小帅努力灌下两口浑浊的河水,终于忍不住问道:“会不会是……夜神殿的人故意拖延时间,要等我们四个都毒发身亡了,然后再直接过来替我们收尸?”
对于小帅提出的这一观点,小余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是说,整个夜神殿上下,都怕了我们四个了?”
小帅不禁语塞,不远处的丧彪已接口说道:“荒谬!南疆地界至高无上的夜神殿,又岂会怕了我们几个小孩子?”
说着,他抬眼眺望朦胧细雨中的对岸,又沉声说道:“这场选拔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骄傲如夜神殿,一定会亲自前来解决此事,甚至是将我们几个碎尸万段。否则……南疆夜神殿,又怎么值得我河江武氏之后的加入?”
听到三个男孩子的这番对话,后面的阿玲突然幽幽问道:“可是我们四个现在的这个样子,就算夜神殿真的又有人来,我们……我们还有力气和他们打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阿玲说的不错,历经方才那一场恶战,他们四人先后都在那方脸男子的铁掌之下负伤。当中阿玲是为掌风所伤,小余和丧彪是内伤,小帅则是外伤和内伤,再加上之前的断掌重创,如今都快要撑不下去了,怎么可能再去和夜神殿的高手搏斗?
幸好从一开始就已做好最坏打算的他们,面对这几乎是绝境的局面,倒也不怎么丧气,索性各自倒地歇息,继续在这场细雨中等待。
终于,小余和丧彪所料不差,称霸着整片南疆大地的夜神殿,到底还是选择亲自前来解决这场选拔引起动乱,而且还一口气来了不少人。
轻纱也似的烟雨中,湍急的河流对岸,桥头附近已无声无息地勾勒出十几条模糊的身影。
这些身影所穿衣衫有灰有白,既不说话,也不撑伞,就像是一排潜伏在雨天里的鬼魅。
而悄然出现在对岸的这十几条身影之所以没有动静,是因为他们在等待。
对岸的小余四人不明所以,但也知道仅凭他们四个身受重伤孩童,绝无可能与这十几名夜神殿的教众抗衡,只能选择和对方一起等待。
没过多久,双方的等待就有了结果。
只见朦胧的雨雾中,一顶由一前一后两个人抬着、露天的雕花软轿已从远方缓缓行来,依稀可以分辨出软轿上是一个身穿红衣的白面人,非但看不出年龄大小,就连是男是女也无从辨别。
而在软轿的两旁,还有两个身穿白衣的夜神殿高手,合力撑着一柄赤红色的巨伞,一路跟随着软轿缓缓前行,替轿中那个红衣白面人遮雨,足见此人在夜神殿中的身份地位一定不低。
可想而知,先一步抵达对岸的那一众夜神殿门下,正是为了等候此人的到来。
眼见那顶软轿来得缓慢,至今还未抵达对岸桥头,这边的小帅忍不住向丧彪低声问道:“大哥,照你所说,夜神殿里穿灰衣的是普通教众,穿白衣的则是高手精英,那么现在这个穿红衣服的,又是什么来头?”
对此丧彪也不知晓,只是沉吟道:“夜神殿分为‘天’、‘地’、‘人’三界,‘人界’的教众皆是灰衣白衣,再往上‘地界’四堂的教众,则是清一色的黑衣。至于红衣,我也不知。”
小余接口说道:“没关系,不管这个红衣人是什么身份,他显然是一个能做主的人。”
小余所料不错,待到红衣人乘坐的软轿终于来到对岸的桥头处,提前抵达的十几名夜神殿教众立刻往两旁分开,纷纷将双掌左外右内重叠在一起,再用右掌掌心贴向自己的前额,向软轿上的红衣人躬身行礼。
那红衣人并没有理会众人的行礼,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他身下的软轿一直来到木桥桥头,前后两名轿夫才终于停下脚步。随后软轿上的红衣人将朦胧的目光穿过河面上的烟雨,略一扫视对岸的四个孩子,淡淡问道:“闹事的就是你们四个?”
他的声音并不太大,却径直穿透湍急的河流和淅沥的雨幕,清清楚楚地传入小余四人的耳中。其尖锐的音调和浑厚的嗓音,依然令人难辨雌雄。
这边瘫倒在地的四个孩子相互交换一个眼色,都决定让小余出面应答。小余便深吸一口气,强忍伤痛站起身来,向对岸那红衣人说道:“这一场选拔,我们四个全部都是获胜者,所以……”
谁知他话还没有说完,软轿上的红衣人已开口打断,说道:“你们的意思,本座已经知晓,无需再言。”
说罢,他幽幽叹了口气,似笑非笑地说道:“多少年来,敢挑战夜神殿规矩的人,你们还是首例,就连本座都难免有些敬佩。凑巧的是,本座恰巧还是能定规矩的人。”
这话一出,四个孩子都是眼前一亮,仿佛是在绝望的深夜中看到了一线黎明的曙光。
这一场针对夜神殿“只能有一个生还者”的选拔规则所进行的抗争,在他们历经两番血战后,如今终于惊动了夜神殿上面的管事之人亲自前来。
现在,难道当真能够实现小余制定的计划,让他们四个都能以获胜者的身份存活?
伤势最重的小帅率先按捺不住,忍着伤痛从地上爬起来,激动地问道:“大人的意思是说……是说我们四个,都能够得到解药,活着加入夜神殿?”
只听对岸软轿上的红衣人轻声一笑,由于离得太远,也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只能看到他转头吩咐了旁边夜神殿的教众几句。
随后便有一名头戴兜帽的灰衣教众应声出列,从后腰解下两柄明晃晃的护手刀,反手握刀护住左右双臂,径直踏上河上的这座木桥。
只听那红衣人已扬声说道:“既然你们四个不肯接受原先的规矩,本座为了服众——当然,也是要给死在你们手里的教众一个说法——不得已,只好专门为你们制定一个新的规矩了。”
说着,他抬手指向木桥上那个双持护手刀的灰衣教众,笑道:“你们要是能够把他杀掉,本座就破一次例,让你们四个全都活着加入夜神殿;同样的道理,他若是想活命,就只能把你们四个全都杀掉,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下。”
话音落处,木桥上那灰衣教众微微抬首,顿时露出兜帽里面那张被火烧毁了半边的面容,用一种冷漠到极致的眼神穿透雨帘,全无感情地望向这边的四个孩子,就仿佛是在看着四个死人。
一时间,四个孩子里的小帅倒也罢了,小余和丧彪两人同时脸色大变,后面的阿玲更是脱口惊呼道:“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