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太只是听着,并不答话。
她如何不明白自己女儿的心思,无非是看远不如自己的妹妹突然起势了,心里落差太大,激愤之下心里有些不平衡罢了。
王老太太相信,等日子久了,自己这个大女儿自会平复下来,明白一家人须得团结互助的道理。
直到华兰进了门,王老太太才眼前一亮,压低着声音同旁边的王若与道:“华儿来了,你等下把身下的位置让出去,我好同华儿说说体己话,你也能落得个好面儿。”
“啊?”
闻言,王若与不由得呆愣住了。
这位置从小到大都是她的,就连哥哥王衍都抢不过去,如今要被一个小辈抢走了?
体己话?
我一个三十多岁的小妇人,难道就不需要吗?
王老太太见王若与迟迟不动,加重语气道:“起身去迎啊!这时候还摆什么谱子,给你外甥女留下个好印象才是!”
王若与没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居然这般说话,只觉着有些委屈,但她知道自己在王家的地位都是靠母亲得来的,也不敢违背母亲的意思,当即站起身,撑起笑脸朝进门的妹妹一家走了过去。
“妹妹、妹夫来了。”
王若与迅速调整好心态,看不出刚才的一点不乐意,转而又朝华兰笑靥如,热忱道:“华儿也来了?!”
王若与上前亲切地拉住华兰的手,嘴里庆贺道:“我早就知道华儿你这一身端雅贤淑的气度,肯定能找个好人家,这不一语中的,立马就给了姨母我一个大惊喜,眼见着就要进侯府当大娘子了!”
王若与热情地拉着华兰的手,引着她往王老太太那边走:“这不,自从初二那天你走之后,你外祖母念叨你许久了,今日来了,你便坐老人家边上,陪她叙叙话。”
王老太太坐在上首,此刻也是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轻轻颔首着朝华兰招手,说道:“来,华儿,过来陪祖母坐坐说会儿话。”
王若与:这年头当大娘子,谁身上还没有点演技傍身的!
众人坐下,王老太太也注意到了跟着王若弗一起进来的女使,手上拿了一堆东西。
“弗儿,你这带回来的是什么东西?”
王若弗左等右等,总算是等到有人问了,这才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道:“母亲,这些是苏合香酒,文远那孩子送到我们家的,我们推辞不过,也只能勉强收下。”
说着,王若弗将手里的手绢往前方空处一挥:“只是没想到这酒居然有这么多,刚好要回母亲这,也就带些过来了。”
“苏合香酒?宫里赏赐的?”
不得不说,王衍可能做官不行,但察言观色、阅读理解还是很到位的,一看就看出这是王若弗在显摆自家的侯爷女婿,当即捧着话头道:“这酒可是珍贵得很,很是适合调养身体。”
王若弗轻轻点了头,笑容满面道:“哥哥说的极是,我也是这般想的,所以才往母亲这送来。”
王老太太轻轻颔首:“弗儿有心了。”
王老太太知道苏合香酒是何物件。
自然也明白宫里赏赐的东西,最好不要轻易转送,但既然小女儿的心意到了,她也就笑着收下。
说起来,她也好长时间没见过宫里赏赐下来的苏合香酒了。
王老太太有诰命在身。
其实每年过年的时候也能去皇宫拜年,得些赏赐。
但王老太太近些年却是从没去过皇宫一次。
印象分这种东西,王老太太还是深知其中的道理。
往皇宫去的越多,在皇帝面前露面的次数越多,自己丈夫余留下的情分就越薄。
藏鞘于身,关键时刻才有奇效。
王若与看着王若弗一脸得意,不由得在心中腹诽:显摆什么啊!
这时王若弗又朝身侧的王若与笑道:
“姐姐,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
王若与心中苦涩尽去,连忙点头笑道:
“多谢妹妹了!”
这妹妹还行,能处,知道有好东西想着姐姐。
王若与看着王若弗,心里暗暗想到:现在这个傻妹妹同平阳侯府结了亲家,恐怕能沾不少侯府的光,看来以后也不能光往娘家跑,隔山差五也得往盛家那去一趟。
一来二去,总能捞些好处来。
平日里,王若与一想到家里那么多的庶子、庶女就有些急。
庶子倒是没什么,聘礼抠搜些也没什么。
但是庶女可就不一样了。
这时候都讲究女子出嫁厚嫁妆。
以后家中庶女若是要出嫁,自己这个做大娘子的,可是要帮着添些嫁妆的。
王若与本就恨不得这些庶女死,还要掏钱给她们添嫁妆,心里更是痛得不行。
而现在突然人傻钱多的王若弗出现在眼前,背后还有侯府的权势……
王若与偷偷瞄了王若弗一眼,不知道在心里暗自盘算着什么。
聊着聊着,自然就聊到了如今汴京城里的重点新闻:平阳侯府杨家和盛家把婚期定在了什么时候。
这话华兰作为当事人自然不好说。
只见王若弗笑道:“日子差不多定下了,如今我家长柏和文远两人刚刚府试上榜,正好下半年还要一起参加院试,我们两家考虑着,正好趁着院试中榜后亲迎,两件喜庆事连着。”
王若与听着嘴角一瘪:合着好事全让你家占了,既要攀附侯府,又要院试中榜是吧?
王老太太听着不住点头:“好,到时候双喜临门,我们王家也跟着蹭点喜气。”
“呃……”
气氛都到这了,王若弗略微迟疑一番,随即直接道:“母亲,华儿婚嫁的时候,我想把叔叔一家也请来,不知行不行?”
“这怎么好?”
王老太太还没说话,王若与就跳了出来,急忙劝道:“妹妹,你那乡下叔叔家虽说把你养大,但真论关系,他家离我们王家关系都有些远,更别谈盛家了。”
“再说,他家还是商贾出身,更上不得台面,到时候杨家往来的都是高官勋贵,你们盛家……”
王若与的意思很明显,关系太远,够不上不说,身份也太悬殊,请来了平白丢面子。
盛紘听了王若与的话,当即皱了皱眉头。
他盛家就是商贾出身。
如今宥阳大房也是商贾之家。
这王若与的话,岂不是把他盛家大房也包含进去了?
虽然王若与的说法有些道理,王若弗平常对这个姐姐的话也很是听得进去,但此刻却是坚定反驳道:“出身低怎么了,我只知道叔叔一家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华儿婚礼上,我必须要把他们一家请过来!”
“过些日子我还要亲自去叔叔家一趟!”
王老太太在上首不动声色,任由王若与继续劝说王若弗。
她适时观察盛紘和华兰的表情,发现两人对此都是脸色平静,看来已经是提前商议过。
既是如此,王老太太也乐得加一个顺水人情,当即笑着开口道:“与儿,不必说了,你妹妹念着你叔叔一家的恩情,要请他们来,回报小时候的看护之恩,那是怎么也不为过的。”
王老太太不动声色间将养育之恩换成看护之恩,继续道:“那就喊上你叔叔一家,到时候让他们一家随我们一起去华儿喜宴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