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德水喝了一口茶水,“我老了,干不动了,只能守着一份家产闲云野鹤,与好友相聚把酒言欢,天下事就留给朝中那些人吧。”
面前的卢德水不过五十多岁,年纪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即使五十多岁却没有一丝白头发。
世人皆追逐名和利,面前的卢德水不知是在装不在乎还是故意为之,李岩有些捉摸不透。
李岩转口道:“卢大人我曾拜读过您祖父的滁阳漫稿,虽然只是随手之作但是其中描绘的当时百姓的生活以及为官之道李谋受益匪浅。”
卢德水卢家书香门第五世孙,卢德水少年时期因为父亲的病逝过着拮据的生活,可以说卢德水能够中进士为官不负祖宗荣耀。
他建造的小院和江南地区的士绅建造园林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由此可以看出卢德水当官时虽然掌管最容易捞钱的漕运可是并没有贪墨太多银两,也算是半个清官。
卢德水感到意外的看着面前的李岩,“李岩,我实话和你说吧,对于大顺我不抱任何期待,从他李自成卖官鬻爵我就知道你们大顺走不远,想让我去游说其他人回归朝堂,那不行。
你们不是喜欢直接抢吗?直接把老朽绑回京师吧!”
“卢大人,我知道您清廉,看不惯官场的乌烟瘴气,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大顺绝不会走朱由检的老路子。”
“哼。”卢德水不屑地冷哼一声,“卖官鬻爵的事都能做出来,魏藻德这样的无能之辈都能被重用,大顺皇帝陛下还这真是圣主明君啊!”
李岩不怒反而觉得更有机会说服,卢德水对大顺朝堂了解如此之多,那就还对做官抱有期望,他终于知道卢德水为何如此抵触大顺,那是对贼寇出身的李自成不信任。
“试问卢大人,陛下自从进了京师可曾负过天下人?
各地发生疫疠我们大王为了救治百姓不惜攻打徐州,只为请到吴又可,山东这边也发了吴医师的达源饮了吧?
说到赋税,我大顺可能从百姓手里纳过一粒粮?
之前大王想要追饷补充军费,但是被及时制止,天下士绅地主可曾被追过一两银子?”
卢德水点了点头,“那入京前呢?水淹开封,屠戮宁武,等等犯下多少暴行,所到之处屠戮多少士绅?”
李岩不急不慢道:“那是之前,天下百姓吃不起饭,我们闯王杀贪官开仓放粮何错之有!虽有错杀,可是朱由检活着的时候可曾问过他的子民的死活?
现在我们大王想要做一个好君主,想要让天下百姓不再挨饿,与天下读书人共治天下,难道还算不上明君吗?”
卢德水无话可说,站起身看着院子外面的花海陷入了沉思。
李自成的行为卢德水也捉摸不透,他一边拉拢前朝旧臣,一边又对百姓十分上心,自古两难全,他始终不相信李自成能有能力在两个阶层之中制衡。
一旦他李自成输一场仗,等待他的将是不可控的朝堂和不可控的军队,以及愤怒的民火将他烧个一干二净。
李自成这是在豪赌啊!
李岩站起身指着花海道:“天下百姓就像是这一片花海,给他们养分他们就会开出绚丽的花朵,而我们大顺需要卢大人您这样的清廉之人来为天下施肥灌溉。”
卢德水看着花海,叹息一声。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少年时我痛恨那些模仿他人的文章,觉得千篇一律毫无新意,中年时我慢慢接受这些,所以三十有七才中了进士,说实话老夫佩服大顺皇帝的魄力,我记得所有起义军中就李自成从未招安和投降过。
不过,老朽老了,不中用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