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问道:"陛下说的是什么事?"
朱标微微一笑:"三位爱卿不妨猜一猜。"
陈?与尹昌隆对视一眼,说道:"臣猜不着。"
尹昌隆也说道:"臣也猜不着。"
朱标问张信:"卿猜得着吗?"
张信略一思索,问道:"陛下说的可是核田归税,摊丁入亩?"
朱标竖起大拇指,笑道:"正是!"
张信不无得意地笑了笑,尹昌隆也笑了笑,只有陈?一脸错谔。
朱标道:"朕欲委卿等以户部侍郎、工部侍郎,主持南直隶田亩核查的重任,卿等以为如何?"
张信爽快地答道:"臣子无忧,以君父之忧为忧,臣子无乐,以君父之乐为乐。凡陛下有命,臣定当报效。"
朱标连连点头,"好!朕没有错看你!"
又望向尹昌隆。
尹昌隆答道:"臣亦如是!"
朱标又望向陈?,"卿以为如何?"
陈?面露为难之色,"这…臣…"
朱标问道:"卿是有什么顾虑吗?"
陈?苦笑一下,"陛下有命,臣安敢不从,只是……"
朱标:"只是什么?"
陈?:"只是臣临来时,曾答应嘉峪县的父老乡亲,两三个月之内必定返回。如果臣做了京官,岂不是失信于人。京中人才济济,会核算田亩者多的是。
臣在嘉峪县才刚刚起步,不想半途而废,因此不揣冒昧,恳请陛下放臣回去。假如给臣二十年,臣一定可以使嘉峪县大变样。"
朱允熥心中一动,世间竟有如此奇男子,放着帝都的正三品侍郎不做,非要到西北边陲做个从七品的县令!
他说道:"陈?,父皇的意思是,你是个大才,应该担当更大的重任,建立更大的功勋。你还是留在南京,参与南直隶的田亩核查吧。"
陈?拱手道:"殿下,臣还是想回嘉峪。"
朱允熥:"为什么?"
陈?:"人贵有自知之明,臣中下之姿,一辈子能专心致志做好一件事,就心满意足了。臣在嘉峪县令任上,一事无成,却得到县里父老的厚爱,不为他们切切实实办点事,臣问心有愧。请陛下成全,请殿下成全。"
陈?越是推辞,朱标越是不放他回去,以不可质疑的语气说道:"朕意己决,卿勿复多言!"
陈?痛苦地低下了头,叹息不己。
朱标面有愠色,"叫你做个侍郎,有这么难吗?"
陈?道:"臣一到嘉峪县,就以身相许了,嘉峪于臣,如同糟糠之妻,在别人眼中,卑微如尘土,在臣心中,却珍贵如宝石。弃糟糠妻,娶富家女,臣于心不安,于心不忍。"
朱标哑然失笑,名动江南的一代才子,竟是个痴情种子,不放他回去,似乎太不近人情,放他回去,又实在不舍,心中委实抉择不下。
朱允熥笑道:"父皇,要不这样吧,南直隶核查田亩,左不过是半年八个月就收工了。陈?既然那么想当嘉峪县令,县令的位子就给他留着,核查完田亩再放他回去。"
不等朱标开口,陈?己经双膝跪下,叩了一个头,"臣叩谢陛下!"
朱标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好吧,就依太子之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