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渐歇,钦州城内仍是一片混乱。
城南一处空场地,大量的民众惶然地聚在一起,听着有心人的煽动:“诸位乡邻,数十年前宋廷纵容狗官林千之在我钦州伤天害理,如今更是要让我等钦州人鸡犬不留啊!那姓陆的狗官亲口承认他是食人恶徒,我等如何还能坐以待毙?反了这狗官罢!”
“反了!杀了狗官,反了这狗朝廷!”
“这宋朝官家昏庸,奸侫横行,咱们多少人是被陷害发配至此的?今日正好反了他奶奶的!出了这口鸟气!”
人群中不断的有人跟着高声叫嚷附和,但更多的人却是一片茫然和彷徨。
很多人都还记得一个月前那场闹剧,当时人人义愤填膺之时,忽然莫名其妙平息下去,如今怎么忽然又要旧事重提?
“各位乡邻,谢家几位老爷一向乐善好施,造福乡里。如今他们有难,咱们可不能袖手旁观啊!大伙儿冲了那县衙,宰了狗官,谢老爷重重有赏,家家可得十升上好粮食!”
一名尖嘴猴腮的汉子声嘶力竭地呼号着。
一名隐身暗处的青年看着不禁摇了摇头,叹道:“这事还是得那个农有方来啊,那惜被那狗官……”
“公子咱快逃吧,这些泥腿子顶甚用?”他身边两名僮仆瑟瑟发抖,惊恐地看向四周。
钦州营覆灭的消息谢家自然会竭力隐瞒,但奈何官方都出了告示,这怎瞒得住,自是人心惶惶。
“慌什么?本公子都还在呢!”那青年喝叱道。
他是谢宗衣之子,名叫谢法闻,上次之事便是由他主导挑起,结果被谢宗白关了禁闭直到今日才放出来。
人群中,许多民众听了十升粮食的许诺,已是有些心动,渐渐地人群互相裹胁,有成乱流之势。
正在这时,一个妇人从人群中挤出来,神情畏缩,却是鼓起勇气抢到人前,大声喊道:“不要被骗啦!都是假的!是有人在故意哄骗咱们!”
“这不是卖豆腐的吴娘子吗?”人群顿时一阵骚动。
这吴娘子是个寡妇,带着两个幼女,以卖豆腐维生,城里许多人都认得她。
这妇人性格温软,在众多目光注视下更是羞惭,却仍是鼓起勇气大声道:“县衙的陆官人是个大好人,上次那些坏人不是造谣说他吃了我家女儿吗?可是却好生的回来了啊!这都是谣言,大伙儿不要上当了!”
人群中许多人听得面面相觑,这时吴娘子的两个小女儿也是扑到她身边,吓得呜呜地哭泣起来。她忙低头哄着女儿,含泪道:“别怕,没事的……”
这时却有人大声喝道:“呸!大伙儿不知道吧?这寡妇经常出入县衙,指不定跟那狗官有一腿呢!这种不守妇道的贱人,也敢跳出来说话?该当抓起来浸猪笼!”
吴娘子被突如其来的恶语污蔑,顿时脸色苍白,拉着女儿惶然摇头:“没有……你们胡说……”
呼地一声,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子不知何处飞出来,向她头上砸去。
眼看便要砸个正着,恰在这时一根铁链咣地抡来,将石头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