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后,钦州城内恢复了平静。
蒋都头带着人四处巡视,安抚受到损失的百姓,修复许多被破坏的公物。
许多暴徒甚至放火烧坏了不少房屋,街道旁随处可见焦黑的断垣残壁。
但总的来说,损失并不大,所有的破坏行为在预先有所准备下,都得到了相应的控制。
石仲康沉着一张黑脸,气势汹汹的骑着马来到安远县衙门前,跳下马大步地就往里闯。
两名门役看着这凶相,根本不敢阻拦,只得飞跑进去通报。
顾潭秋擦着汗迎出来,陪着笑道:“原来是石老官人……”
石仲康沉着脸一掌将他推开,大步走到县衙旁院,那间隐蔽的小屋前,踢开门闯进去。
屋中已坐着三人,正在轻声谈话,见到他都站起身来。
石仲康指着陆鹏,喝道:“你这小……”
本来他仗着身份,倚老卖老,称陆鹏为“小子”的,但此刻话到了嘴边,看着陆鹏的眼神却是心里没来由一凛,改口道:“你这堂堂知县如何说话不算数的?是要过河拆桥怎的?”
陆鹏笑了笑,请他在桌边坐下来,石仲康气怒而来,但见周邵二人都是神情平静,自己这般却显得失了身份,只好气哼哼地坐下。
顾潭秋在外伸手将门拉上了,屋内安静下来。
周宏义一贯的脸色冷静,邵文沧也是面无表情,但眼神中却是流露出难掩的喜色,他和谢家结的仇极深,可不只是邵宁这小一辈的胡闹,而是早有宿怨,更因互断财路引发水火不容般冲突,谢老二更扬言要将邵家赶出钦州。若不是陆鹏来到,恐怕他早就陷入极其不利的境况了。此时他心里的喜悦自然是难以言述。
石仲康等了良久,见没人说话,便当先怒道:“陆老弟,你当日所言,灭了谢家,田产财物四人平分,是也不是?”
周宏义和邵文沧都齐望向陆鹏,平时你好我好,这种关键时候大家自然不能让步。
陆鹏笑着给几人一人倒了一杯茶,如老友聊天般悠闲道:“石老哥,几位莫要激动。我当时确实说过这话,自然也不会抵赖。不过现在有个问题,我清点过后,这谢家的田产大半都是侵吞钦州官田民产,几位看一看现今这城外的饥民,钦州可种之田地本就稀缺,如果咱们再私分,这钦州人还活得下去吗?”
几人都呆瞪着他,邵文沧咳了一声道:“陆老弟年纪轻轻,却是如此赤子之心实在是难得。不过这钦州历来都是如此,田就那么多,能产多少粮食?那些无知小民,一旦让他们吃饱,只会越生越多。老弟要想让所有人吃饱啊,那真是有些想当然了。”说着端着茶杯,呵呵地笑了几声。
陆鹏看着几人的表情,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谢家所得的大部分财产都清点完毕,其数量之巨,让人震惊。其中田产竟达数千亩之多,足足占了现今整个钦州可耕之地的一半!
这么多田陆鹏怎么可能分给这几个人,绝无任何可能。但跟他们讲什么生民疾苦看来是对牛弹琴了,陆鹏淡淡道:“邵兄所言甚是,不过职责所在,小弟自会尽力让每个人都有条活路。”
“你……”邵文沧不禁愕然。
石仲康猛地一拍桌子,气势汹汹地喝道:“如此说来,你是要出尔反尔了?”
陆鹏抬头毫不畏惧地跟他对视,也是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喝道:“我就是要反悔,你想怎的?”
石仲康气得一张脸愈发黑了几分,鼻孔里直喘着粗气,他本就怕热,此时更是满头大汗直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