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不想写这些,我想问他这究竟是谁的手帕,我想问他为什么要把这件装了手帕的衣服给我穿,我还突然想给他打个电话,想要听听他的声音。
可我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向他开口。
就像我明明看到了那枚手帕,却又把它重新塞回了口袋中一样。
夜已经很晚了,窗外的雨似乎也更大了一些,淅淅沥沥的,我看着窗外的雨一阵出神,不由得想起了KK,每次KK带着心事吸烟的时候,那些烦恼和郁结仿佛都会随着她呼出口的烟雾渐渐消散。
可惜我并不会吸烟,于是在这个令人感到有些难过的小雨夜中,我的情绪也因为找不到出口而愈发困顿了起来,氤氲在这片雨声中不断发酵,在心里酿出了酸涩的味道……
……
这个夜里顾易睡得并不太踏实。
他做了很多梦。
这种体验他似乎早在很多年前便已经离他很远了,尤其是当他过了三十岁以后,每天的工作总是会令他在焦虑和烦闷中睡去,在一片黑暗之中找不到出口,甚至相较于前些年,商浅来到他梦中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以至于他时常会在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翻开钱包,抽出夹层最里面的那张照片仔细端详,不让商浅的样子在他为数不多的梦中显得那么模糊。
而今天,或许是返程的经历太过嘈杂和离奇,也或许是这个令人感到忐忑的雨夜承载了他的太多不安,也或许单纯就是重生之后的身躯重焕生机。
淅淅沥沥的绵延雨声中,顾易梦到了许许多多画面。
他梦到了姚可妮,梦到了他们走在荒无人烟的郊野之中,只是这一次不再是他跟在姚可妮身后,跟着她的脚步不停捡拾周边散落的垃圾。
两个人的前后顺序似乎反过来了,变成了他在前面走,姚可妮在后面不停地捡拾着什么东西,明晃晃的,五彩斑斓,像是彩虹坍塌后坠落的碎片。
可就在他想停下脚步,等待姚可妮追上他,以便看清她手中所捡拾的究竟是什么时,姚可妮却再次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那枚手帕。
等他再抬头看去,手帕却已经被宫铃握在了手里,一双如幼鹿般纯净的眼睛看着他,眼圈红红的,似乎是想要问他手帕的来历,可却又无从开口。
于是,宫铃的模样在他的惶惑与忐忑之中逐渐模糊,可那股情绪和复杂的表情却又无比清晰地留存了下来,最终化为了眼角旁一滴美得触目惊心的泪痣,浮现在了渐渐清晰起来的商浅脸上。
顾易这才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那个承载了他们足足七年记忆的出租屋中。
窗外暴雨雷霆,密集的雨点被刺骨的寒风吹动着,不断铺洒在窗棂之上,发出悲切躁郁的声响。
商浅就那样定定地站在门口,看着半躺在床上的他和骑跨在他身上的莉莉,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一言不发地转身,永远地消失在了门外的黑暗之中,走进了这个足以撕裂一切的雨夜。
而随着商浅的消失,那床遮掩住他们两人身形的薄被也随之从莉莉身上滑落,露出她穿着胸衣和打底裤的身躯。
直到一道炸雷蓦然响起,惊醒了顾易。
他猛地睁开双眼坐起身来,才发现此时已然天明。
而王亮亮则有些尴尬地站在宿舍中,面带歉意地看着他,脚底下还扣着一只搪瓷的洗脸盆,看起来是刚刚洗漱回来不小心把脸盆扣地上了:
“不好意思啊易哥,没拿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