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修晏听到青蛇声音，眼神微动，遥望悬车县城，看着黄云与黑烟激荡，妖氛氤氲，心中所有线索都串连起来。

拨开眼前迷雾，许多事似乎一目了然了。

看来附在张端身上的东西即便不是毛神，必然也与毛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不是毛神的几率更大，毕竟如若是毛神真身，恐怕此时整座城都已经被夷平了。

它曾经可是正儿八经的正神。

当然也不排除毛神受重创，法身被摧毁，只能躲到这种旮旯舔舐伤口的可能。

如果张端体内不是毛神，那它应该得了毛神遗留的某些法门，之所以到处修建“灵显山君”山神庙，威逼利诱驱使百姓前往朝拜、上香，目的便是收集香火，借香火大道，成就妖仙。

至于成就前面用不用加上重新。

还得看“张端”的真身。

悬车方向。

黄云与雷阵依旧在僵持。

江修晏尚未动身，扭头问青蛇，成就妖仙究竟需要什么代价。

青蛇眼神凝重中带着些许惊疑：“妖乃天地大敌，仙乃天地宠儿，妖欲成仙，最关键的是要挺过“雷劫”，但雷劫是天地杀伐大道，自古以来鲜少听说有妖魔能扛过去。”

“唯有经受雷劫不死，或称“褪往世身”，才能突破天地桎梏，接引天地灵气修成“道炁”，否则依旧是妖身，每百载都要遭受雷劫轰杀，盖因妖气逆天而行……天地视万物为刍狗，却容不下我妖族，唉……”

说到这里，青蛇目光稍微黯淡。

稍微算一算。

她的第一次雷劫，也快要到了……

江修晏没注意到青蛇的异样，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怪不得先前望气钱给“张端”的介绍是“李代桃僵”“瞒天过海”，雷劫只杀妖魔鬼怪，不罚于人类，“张端”也许是用原张县令的命数骗过天劫，或者借助张端的身体扛过了雷劫。

捱过雷劫，便是修妖仙的前提！

所谓“李代桃僵”，张端是李，他体内的东西才是桃。

张家完全是无妄之灾……

悬车县城外，老黄皮已经疯了，不计一切代价，掀起漫天黄沙，混进满山黄烟里，妖气聚在爪与尾上，癫狂地攻击雷阵，试图闯入阵内，阻止“张端”。

但“张端”只留给它一阵冷笑。

七星护城大阵虽不断颤抖，却依旧顽强触及，仿佛一道时已脆弱的叹息之墙，不到最后时刻，永无犯境之危。

城内黑云再度涌动起来。

中央部分向下凹陷，形成一个静态的漩涡。

空中所有青烟似的香火，一缕接着一缕，没入其中。

不肖几时。

雷阵与黑云之间的空白区域，显现一道半透明的神明虚影——虎首，人身，书生袍，手握竹简，上半身由香火凝聚，双足深陷黑云当中，仿佛一棵扎根于黑云的树。

灵显山君！

江修晏识得这座神像的。

在场的许多妖与人都认识，包括黄太婆婆。

它瞪大了眼，獠牙咬破嘴皮，有猩红妖血沿下颚淌下，显得格外狰狞。

可还没等它反应过来。

空中山神虚影已然完全凝聚，身上许多细节都被清晰勾勒出来，栩栩如生。

虎首神完全显现的刹那。

一股神道宏伟气息，覆压方圆十数里！

所有人与妖魔被这道气息笼罩，一下子都似乎陷入了真空地域，呼吸极其困难。

长安乡百姓由于长期营养不良，身体虚弱，许多老人孩子甚至面露紫青，一副将要窒息的模样。

江修晏眉头一皱。

体内一缕纯阳纯刚道炁游动。

胸前太清玉种摇曳，天地纯阳，缕气纯刚！

一道少量却极其纯正的香火涌现，转瞬之间蔓延开来。

甫一接触这道香火气息，原先近乎窒息的老人孩子都大喘一口粗气，脸色迅速回转。

特别是凑在江修晏身旁地青蛇。

她被这道气息一抚，眼底闪过一丝情愫，红唇微张，差点就呻吟出声。

还是熟悉的感觉……

真舒服啊……

她偷偷瞧一眼青年，发现他注意不在自己身上，才松了口气。

远处。

“张端”似有所觉，撇一眼长安乡方向，却一无所得。

摇摇头。

它将多余的遐思抛出脑海，专注于接引香火之身。

城外黄太婆婆所化的巨大黄皮首当其冲，叫正神威压镇在地上，目中充盈惊惶神色。

它艰难扭过头，高声呼唤“无面”，请他赶紧来帮忙。

然而呼唤好几声，无面却一点回应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