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太岁离开以后,江修晏无所事事,耳边倒是清净了许多,也终于有机会举目打量周遭妖魔。
他眼睛一扫,满堂非人,或坐或站,或举酒肆意大笑,或趴桌醉酒酩酊,或一脸阴翳独坐,或窝在角落唯唯诺诺,或正襟危坐装模作样,或斜着眼、正着眼,好奇,疑惑,不怀好意,夹杂着各种眼神打量他。
这些妖魔下肢多少带点人形,有手有脚,但面目狰狞,一旦往上看就全没了人样。
唯一符合江修晏审美的只有一道倩影,坐在群妖中间,不时与其他妖魔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可江修晏进门以来,眼神未曾离开他身上超过五秒。
江修晏举目四望期间,这道娇媚身影毫不掩饰眸子里的好奇,让他生起错觉,仿佛此妖跟他看对眼了,投向他的目光中莫名有种闺怨。
江修晏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摩挲了望气钱。
暖流稀薄。
墨字如期。
“桃花成妖,自号为神,误入星坠之地,心思纯粹,得红鸾星动,三千桃枝贵人命,五百桃花苦中开,心动则春,心衰则野,天下无第二株望乡台桃花,更无第二次红鸾点桃星,入道。”
“望乡台,桃花神?”
江修晏下意识呓语一声。
桃花神似乎听见了,眉眼如月,目光略带笑意与惊疑,驻在他身上挪不动了。
江修晏不知道这娘们怎么对他这样感兴趣,两个座位隔得远,他也只好由她盯着。
视线转移。
望气钱次数不多。
周遭妖魔又不下四五十。
他只能挑看起来比较特别的妖魔,阴晦地扫视过去,同时摩挲望气钱。
除了媚眼如丝的入道桃花妖,还有一团黑乎乎藻类模样的妖魔,一个目光闪烁、猢狲似的矮小老头,以及一位身着长袍的中年男人。
后两者模样是在场妖魔当中,除了桃花神最接近人类的。
只不过老头眉心有一枝绿芽,样子分外猥琐。
中年男人脸颊则长着两三片灰绿的鳞片,看起来有些妖异。
江修晏指腹接连摩擦玉币。
暖流一道道涌进眼眶,暖意越来越微弱。
“藻地灵,不在六道,脱出五行,藻物生灵,庇护万物有功德,天生愚痴,与地同寿问神佛,善念善生,恶念恶死,入道。”
“白参精,山中常有耄耋之影与幽人对酌,天生地养,不可沾染血气,三百年醒神,又三百年动土,后三百年化为人形,草木妖精,药力磅礴,心思诡怪,受人所制,思囚人所思,入道。”
“常三云,湘江葫芦口,常家第三,本为江底大蛇,世代受渔民供奉,江神一夜屠门,带仇化妖,血债为引,花开两面,得丧门则龙蛇超度,恶丧门则魂消九天,入道。”
江修晏扫一眼模样一团糟的藻地灵,分不清它的五官与肢体,只见它分明有入道实力,却缩在角落,唯唯诺诺,半个脑袋都埋进酒水里,喝得不亦乐乎。
后面三头妖魔都各有来头,其中名为“常三云”的蛇妖,也就是那个神色阴翳的中年男人,命运似乎还与他的丧门星煞有所关联。
至于藻地灵与白参精,一个墨字介绍似是而非如同天书,一个草药成妖,现在好像受制于某人。
总之满堂妖魔,没有一个心思单纯前来庆贺的,不是贪图酒水人肉,就是怀有鬼胎,期望从妖王身上得点什么。
江修晏给自己倒杯鹿血酒,心道这一趟没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