祷词落幕,大荒城中,少女仍未现身。
可是,满城遍路的大眼球们颤抖起来,血与粘稠的泪水如瀑布般,从高楼上淌下。
阳光明媚,情绪之花怒放,疯狂,怨恨,痛苦,不舍,思念......
这些情绪点缀在大荒城的每一个角落,如五彩缤纷的星空。
明灯娘娘的祷词,不能让那神灵少女出现,却让浪子们哭啼。
众所周知。
在一团乱线里,一条笔直的干净线条是最显眼的。
在这混乱的情绪中,玉云白忽然感受到一道温柔如水的注视。
他四下张望,寻找那目光的来源。
终于,他来到一缕阳光下,来到一颗眼球前。
他与眼球对视,心里莫名泛起一丝熟悉。
这道目光,像是少女看自己的意中人,像是妻子看自己的丈夫。
玉云白忽然觉得鼻子发酸。
他伸出手,抚摸在眼球上。
这眼球很大很大,大到里面仿佛能藏人,能藏一间屋子。
这一次,玉云白感觉更清晰了,但他的头开始痛起来,望气术的施展即将靠近极限。
他舍不得,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一颗眼球上,世界变得模糊,只剩他和眼球。
眼球瞳孔处,闪烁的弧光,似乎在歌唱,在欢呼,在欣喜,在吐诉。
玉云白忽然觉得,这眼球不再是眼球,而是一面墙。
他和墙后的人,想穿过墙壁,想要吻在一起。
“空——”眼前一花,玉云白的意识沉寂,陷入沉眠。
望气术彻底逼近极限,油灯烧干了油,险些焚烧自己。
夜晚,玉云白醒过来,翻身坐起,三宽的声音响起:“这是饿昏了?”
“哈哈哈哈哈!”玉云白忽然大笑,他哪管三宽,几步下床,像是人一样走路,跑到桌前,抱住流宋。
“流宋,你,你还活着对不对?”玉云白上下摸索,脱下人皮上的衣服,将这人皮抱进怀里,“流宋,我,我想看你,我想听你说话,你来见我好不好,好不好?”
一旁的流苏吓了一跳,三宽也是满脸狐疑,他让流苏躲到自己身后,手中的刀缓缓拔了出来。
“嘶——”玉云白忽然一口咬了下去!
隔了两日,本该坚韧的皮囊也开始腐烂,缩水,再通过舌齿的充分咀嚼,恰到好处地滑进玉云白空荡荡的肚皮里。
“大姐!”流苏想冲出去,这是亵渎,这是侮辱。
“别动。”三宽按下流苏,缓步走上前去,将刀架在玉云白脖子旁。
他看见,玉云白的左眼在剧烈蠕动,里面像是生长了无数蛆虫,上下爬涌。
......
玉云白不知自己在眼球前呆站了多久,他忽然醒转,望着眼前的“墙壁”。
汪洋天中,只有玉族的生灵会对明灯娘娘的祷词产生反应。
自己念诵祷词后,浪子眼珠出现了各种情绪,而“渡客”和“神灵”却没有动静。
这满城的眼珠,很明显是人的眼珠,玉云白用望气术感知过许多眼珠,其中,人的虹膜是最圆的。
这些都是人眼!
而全玉族,全汪洋天,全世界,只有一个人会那般,温柔地注视自己。
“流宋,是你吗?”玉云白趴在眼球上,低声询问。
没有回应,像是问鸡蛋里还未孵化的小鸡那般,还未到时机,还没到契机,发不出啼叫。
玉云白想用手撕开眼球,想撕开眼角膜,想跳进瞳孔里,想泡进眼球流淌的湖泊里。
可眼球哭了,落下幸福的泪水。
玉云白双手黏糊,撕不开。
还有什么办法?
动物有两种天生的武器。
一种是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