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淮走出房门之后，蓝田开口问道：“把淮儿支走似乎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有些事情他还是不知道为好。”林远回答得很平静。

“那你说说看吧。”

蓝田端起茶杯，慢慢把水喂到嘴里，一双苍老的眼睛盯着林远，期待着他的回答。

“林嘉树会参加这次的天试。”

“嗯？”蓝田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激进啊。”

语气中听不清楚他是否会对这个举动表示支持。

“如果嘉树醒不过来了，也就算了。这辈子我们林家养着他，养他一辈子。”林远说的很平静。

“这是我们欠他的。”蓝天已经放下了茶杯，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但是他现在醒过来了，镇南王府已经出手了，暗地里不知道还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难道我们还要把他藏一辈子吗？”林远直勾勾地盯着蓝田。

“为何不行？”

“他不会愿意的。”

“很多事情由不得他。”

双方依旧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但是谁也没有办法拿出一个能彻底压倒对方的理由。

局面就这样僵持着。

“有太多我爱的人因为我死了，我已经这把年纪了，再也承受不了失去了。”蓝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

“你想过，如果他参加天试但是没考上，那之后他承受的压力会有多大，你想过没有？！”

双方再次沉默了。

“那年祈年殿的那场大火你还记得吗？”林远没有继续回答，而是缓缓开口说道。

“那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户部给事中，你只是一个兵部侍郎。你背着陛下从大火中跑出来的时候，将陛下交到我手里的时候，压力不大吗？”

“当时陛下才刚刚继位，朝局还掌握在陈家手里。而陈家的长女就是陈皇后当时还在祈年殿里面，你只背着陛下出来的时候压力不大嘛？”

“当时陈家兵马都已经围到皇城外了吧，如果陈皇后最后没有救出来，你我现在还能在这闲聊嘛？”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异常清晰，他相信对方一定不会忘记这件事。

“可是陈皇后被救出来了，陈家势力也慢慢被陛下给剪除了。”蓝田回答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似乎仅仅只是在回忆一件不重要的事情。

但是经历过那场大火的人都知道，事情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

林远被停了俸禄半年，蓝田甚至直接被打入大牢审问，被关了一个月才被放出来还直接被降为职方司主事。

“那个时候，陈皇后的命就是比陛下更重要，朝廷姓陈而不是姓萧。你有想过如果陈家后来没有失势，我俩现在又会是怎样的一种遭遇呢？”

“陈家是我带人去围剿的。”蓝田轻轻敲击着茶杯，水溅落在了桌子上，但是没有人在意。此时窗户突然打开，窗外的风也很快灌入房间内。

林远看着那突然打开的窗户，神色中流露出一丝钦佩，说道：“蓝兄的境界又有提升？”

蓝田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窗外。天空中笼罩着的乌云依旧遮盖着漫天的夜幕，皎洁的月亮被藏在厚厚的月光之后。

只有为数不多的点点繁星，倔强地挤过团团云雾，给夜幕中留下一丝自己的星辉。

“那你后悔吗？”林远站起身，又朝两个杯子里面注入凉水。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天气格外燥热，水也喝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