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
一声闷响。
铝盆飞上了天。
一个戴虎头帽的胖小子坐在地上,沾了一身爆米花,哇哇大哭。
“唉呀妈呀……”
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嗷嗷叫着冲过来,一把抱起了孩子。
“你他妈虎啊?崩爆米花不知道把袋子扎紧了,要是俺家孩子吓着了我跟你没完……”
王建军呆呆地站在马路牙子上,小炉子和爆米花机人仰马翻,他就像没看见一样。
“五届人大第二次会议胜利闭幕了,这标志着我们伟大的祖国,在现代化建设的道路上,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远处的高音喇叭里,字正腔圆地播放着重要社论。
低矮破旧的平房,墙上的大红标语,破旧的粮店门脸,狭窄的胡同和衣着朴素的行人……
自己做梦呢吧?
五届人大二次会议?一九七九年?
自己不是采参从山崖上掉下去了吗?
自己是死了还是在做梦?这喇叭声这么真切,还有那孩子的哭声,胖大姐的骂声,王建军赶紧掐了自己一把,还真他妈疼,难道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
“建军哥你快去头道街瞅瞅,你爹出事了……”
一个清脆的呼喊声打断了王建军的沉思。
远远地,一个穿着花背心的姑娘满脸是汗地朝他挥手,居然是二丫。
王建军哪还顾得上寻思自己咋回事?赶紧喊了一声:“二丫你帮我收拾一下,我去看看我爹!”
说完撒腿就往头道街跑。
还没跑到头道街,王建军就听见大喇叭在喊。
“看热闹的都闪开点儿,王瘸子这些年一直逃避劳动,倒买倒卖欺骗人民群众,这种坏分子我们必须坚决打击。”
小广场上围了一大群人。
王建军挤进去一看,货郎摊子东倒西歪,苞米豆炒瓜子撒了一地。
王宇薅着王老蔫的脖领子,正举着扩音器大声喊着。
王建军眼都红了,一把推开王宇挡在了王老蔫身前。
“你他妈放开我爹,我爹是工伤干不了重活,啥叫躲避劳动?再说卖瓜子犯啥法了?大伙都看看,这都啥年月了他们还敢搞当年那一套?”
王建军看见王宇就恨得牙根痒痒。
这孙子是林场知青,那些年没少针对他们父子。
周围看热闹的群众也都议论纷纷,说这年月谁都不容易,做点小买卖就是混口饭吃。
王宇指着王建军骂道:“你他妈少煽动群众,大伙别听他的,这小子跟爹一样,都是屡教不改的投机倒把分子,正好这次一块办了……”
不容王建军分说,过来俩人就把他也按住了。
王宇一举手喊道:“大伙都看看啊,国家明文规定,有价证券不允许私下买卖,王瘸子欺骗小孩子,拿苞米豆炒瓜子换粮票布票,这就是跟国家对着干,大伙就说该不该处理?”
王宇手里还真拿着几张粮票和布票。
这年月粮票可值钱,都是拿粮本剩下的粮食换的,出个差没粮票连饭都吃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