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一愣,旁边的司棋答道:“回二奶奶,我们姑娘胃口小,凡厨房送来豆腐皮的包子,枣儿熬的粳米粥,倒还能多吃几口。”
王熙凤温声问迎春:“她说得可是?”
迎春微微点头。
王熙凤心里叹了口气,面上笑容未变,吩咐平儿:“你可听见了,让人去厨房说一声,挑几样妹妹爱吃的送来。”
平儿笑着应是出去了。
王熙凤又问迎春平日里爱做什么。
迎春还未说话,司棋又答道:“二奶奶,我们姑娘素日里就爱下棋……”
王熙凤皱眉道:“我和姑娘说话,你为何一再插嘴!”
司棋忙欠身道:“二奶奶饶命。”
“出去!”
司棋看了迎春一眼,见她仍是低头不语,转身下去了。
王熙凤拉着迎春的手道:“我并不是要下妹妹的面子,实在是这丫鬟不懂事,往日也是这般的不成?”
“二嫂子也莫怪她,谁让她跟了我这么个主子。”
王熙凤嗔道:“她一个丫鬟,难道还能挑主子的不是?妹妹摆起小姐的谱来,下狠手收拾一顿,看谁还敢驳你!”
迎春摇头:“何苦呢,闹出去又是一桩麻烦事。”
“谁敢说你麻烦,你说出来,我叫你哥哥去处置。”
“嫂嫂放心,我有吃有喝,又有下人伺候,已是极好的日子了,何必累得哥哥替我操心。”
王熙凤笑道:“你哥哥心里念着你,生怕你在府里受了委屈,巴巴地叫我与你说说话。
他如今正闲着,再说我也不是摆设,难道不能替你撑腰?”
听得是哥哥叫嫂子问自己,迎春心里一动。
四春当中,元春父母俱在,母亲还是当家太太,在府中时算是过得最好的。
其次是探春,赵姨娘虽不堪,但好歹也是个亲娘。
她又是个活泼爱笑的性子,在老太太面前也能说上几句笑话。
惜春当年还受奶母哄骗过呢,迎春同她比,只有更差的。
她也是自小没了亲娘,贾赦又是个老不正经,一屋子的小老婆,哪里看得到这位庶女。
嫡母邢夫人也是只顾自己,贾琏更不用说,兄妹俩面都没见上过几次。
小小年纪的迎春,虽然是出身公侯家的小姐,但在这偌大的府中,没有人真正把她放在心里。
虽被养在了贾母、王夫人身边,也只是明面上未受到什么苛待罢了。
迎春心里觉得,姐妹之中,自己相貌才学都不出众,何必再争强好胜惹人笑话。
久而久之,迎春就在这种自我开导之下,甚至可以做到无知无闻的地步。
只要不是要她的命,只要不是让她没有立足之地,她似乎什么都可以忍受。
“妹妹爱下棋?”
迎春应是。
王熙凤叹道:“只可惜我才疏学浅,字还没认清呢,更别提这些琴棋书画,不能和妹妹手谈了。”
迎春笑说:“嫂子出身望族,必是谦词哄我。”
“谁哄你来着,我在家骑马打架倒来得几下子,若提起这些学问来,只怕它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
王熙凤说话诙谐,逗得迎春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