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志和元宝出了孙记粮店的分号,立马直奔百加县城外的垄头村。
这百加县在县令李有年治下,井井有条,又因靠近梁国首都京都而鸡犬升天,交通往来十分便捷发达。
孟云志问元宝:“哎,元宝,你说这百加县外到底有多少人种地?地又都是谁的?”
元宝想了想答道:“姑爷,这你可就问对人了,之前收粮的时候,都是我去收,所以整个百加县和周边城的村庄没人比我更熟。这百加县四周地势平坦,沃野千里。
水田三万亩,旱田八万七千亩,果木林场千顷。这百加县以前有五大地主,钱谭张黄周,后来,李县令来了之后,开始重新丈量农田,要说这李县令,真的有手段,不到三年,这五大地主就只剩三个,多出来的农田都分给了农民,老百姓对李县令那可是感恩戴德。”
正说着,他们已经到了一个祠堂口,元宝指了指说道:“喏,姑爷,这就是老百姓给李县令立的生祠。”
孟云志心里已经对这个李有年起了兴趣,但眼下事情紧急,他和元宝不多停留,赶到了垄头村。
到了村子内,元宝领着孟云志径直来到里长、村长家。
村长见到孟云志到来,一脸不屑地问:“我说孟老板,现在还不到收粮的时候,你这么早来,所为何事啊?”
孟云志见状,也不恼怒,笑眯眯地回道:“村长叫我小孟就行,开门见山,我这次来,是想跟村长谈谈生意。”
“哦?谈什么生意?我们只会种地,不会谈什么生意。我说孟老板,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不送了啊。”村长话音刚落,里长便起身送孟云志出门。
孟云志挥了挥手,站起身,从袖中拿出上午写好的纸张,放在村长面前:“村长,我要谈的生意正是跟你们种地有关,我知道您作为一村之长老,心系百姓,深受村民爱戴,当然了,以前我孟某不开窍,没机会跟您一起为村民做点事情,这不,今日我正在筹划一笔买卖,能让您和村民种地的收入翻番,您可以看一看,当然了,如果您认为我是胡吹乱侃,您大可把它撕掉,只不过,就可惜了这个机会了。”
这一番话,张弛有度,收放自如,把垄头村的村长玩弄于股掌之间,村长一听收入翻番,赶紧拿起契约看了起来。
孟云志微笑不语,慢慢坐下,里长好奇凑到村长那里看起了契约,二人看完后,对视一眼,狐疑地看向孟云志。
收起笑容,孟云志解释道:“村长,我知道您有疑虑,还请允许小可为您解释一番。”
“来人,上茶。”村长对着门外吩咐。
一个请的手势,让孟云志知道,鱼儿开始咬钩了。
他慢悠悠踱步:“村长您的垄头村目前是附近唯一一个没有地主的村落,也就是说,真正的是耕者有其田,但是,这粮食目前的收购价是八文钱一担,你们种地一年,最多不过几十两银子,刨开生活花销,估计乡亲们也存不下什么积蓄了吧?”
“不错,请问孟老板,你这个契约该作何解?”村长仍然心有疑虑。
孟云志笑了笑:“村长,现在你们的地都是各家各户在种,说白了,各家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如果谁家有个病灾之类,没了劳力,地也就荒了,产量也就下降。现在我给您的契约上把粮食的收购价翻番也就是十六文钱一担,条件就是您的村里的粮食,全都要定时定点定量卖给我,我只从您这里统一收取,您看如何?”
村长一听,收购价增了一倍自然是好,可是他仔细想了想仍然是不停叹气。
“村长,我知道您在疑虑什么,您不就是担心我这契约上的条件您做不到吗?”
“正是啊,说实话,孟老板,您的条件说难也难,说不难,它也容易,只是我怎么能说服村民把地归拢到村里,然后分配给大家种呢?大家原本手里的地都好好的,谁愿意贡献出来呢?”村长的担忧直击要害。
孟云志哈哈大笑,这一笑让屋里众人都疑惑不解。
“村长,我想,您这个担忧是完全多余的,首先,原先的地还是他们的,他们要做的,只是按照规定的数量把粮食以两倍的价格卖给我,并且只能卖给我,至于收粮价格,我唯一的条件就是,三年一谈,只涨不跌。这三年都是十六文一担,三年后我们可以重新商谈,按现在的市价,别说三年,估计再来五年,收粮价也到不了十六文吧。这买卖,您觉得如何?”
村长沉思片刻,微微点头。
一旁久未发言的里长却说话了:“孟老板,你好大的口气啊,你说十六文就十六文,万一签了契约你拿不出钱来,那我们的粮食卖给谁?岂不是都要烂在村子里?再说了,现在谁都知道,你们孙记粮店连年亏损,一年也卖不出千斤粮食,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能吃下我们一个村的几万担粮?”
说完,里长又在村长耳边嘀咕道:“县里的兰记粮号背后是盐会的大当家,村长,人家财力雄厚,我们没必要得罪他们。”
孟云志早就猜到他们的心思,这兰记粮号凭借着背后盐会的财力,每年把垄头村一个村就收了八成的粮食,剩下的二成只能其他小商号去分,起初,有些小商号迫于无奈只能从兰记商号进粮,做起了二道贩子,但所赚利润一成不到,钱几乎全被兰记商号独吞。最终熬不住的只能关张。
现如今,整个百加县,只剩下四五家粮号,孟云志的孙记粮号每年卖出去的三千多斤粮食里,还有四成是从兰记粮号进的。
见孟云志不言语,里长咄咄逼人:“孟老板,现在没话说了吧,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我看,您还是收好您的契约,慢走不送。”
看这架势,里长每年从兰记应该收了不少好处。
孟云志笑了笑,起身整理衣冠恭敬行礼:“村长,我有没有这个金刚钻,不是里长说了算,也不是您能知晓,这样吧,三日后,请您和里长以及村民代表,到我们孙记粮号再详谈,里长所担心之事,到那时,自有分晓。至于兰记,如果你们非得跟着他吃剩菜我没意见。如果三日后,村长和里长不到,那我只能去找别的村了,我想别人总不至于跟钱过不去。告辞。”
说完,不等村长和里长反应,孟云志已经带着元宝离开。
村长拿起契约来反复斟酌,里长却急得跳脚。从村长那里离开后,里长匆匆忙忙便赶去了百加县,进了城,直奔兰记粮店,小二热情地招呼他们进了后堂。
兰记粮店外,元宝和孟云志躲在一处小茶铺喝茶,见里长行色匆忙进了兰记,元宝低声说道:“姑爷,真有你的,你怎么知道那个里长会去兰记粮店?”
孟云志点了点元宝的脑袋,元宝惭愧一笑:“姑爷,我以前一直以为你的脑瓜子不好用,今天你在垄头村收拾那个村长,现在又对这个里长的行踪手拿把掐,看来,您不是在说空话。”
“行了,走吧。”
“去哪?”
“回粮店,对了,你顺便去把账房里面的三百七十两银子取出来,再帮我熬点浆糊,准备两口小银箱,三天以后,咱们就等着村长他们来吧。”
“三百七十两?那可是咱们全部的存银,您想干嘛?”
“让你拿你就拿,哪来那么多话,我当然有用了。”回到了粮店,孟云志一头扎进了里屋不再出来。
三天后的清早,垄头村的村长带着里长和几名村民来到了孙记粮店。
元宝早已收拾好了后堂,只是三天里孟云志一直呆在房内没有出来,现在人已经到齐了,孟云志还是没动静。
村长一行等了半炷香时间,早已不耐烦。其中一名村民冲着元宝嚷道:“哎,赶紧让你们东家出来,大老远把我们请来,就是在这喝茶啊?到底有谱没谱?!”
“就是啊,村长,你是不是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