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三天?五天?还是十天?李区会给我们那么多时间吗?如果耽误了,港岛那批机器设备全来了,你让我摆哪里?放在操场里日晒雨淋吗?你自己想想看,我景秀做的哪件事对不起厂里的工人同志?难道真的魔都只有黄江塑料制品厂是块黄金宝地,我锦绣集团非要立在这里不可吗?再说我就是什么都不做,我的钱不够花了吗?既然大家不领我的情,况叔,大不了你这副厂长不干了,跟着我换地方做得了,让他们继续守着这几间破门面分钱过日子吧!”
景秀真的很生气,从来没想到过最大的阻力来源于自己厂里。
况国和看着景秀一直没吭声,嘴唇像冻坏了一样不停地颤抖着。
“景总,能不能让我再跟老兄弟们说一句话,说完我就去服装厂,也让我死了这条心。”
况国和的眼泪都在眼里打圈了。
“去吧,别勉强他们,毕竟企业改制是新生事物,他们不理解也很正常。”
景秀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隔壁办公室里,朱长生还在煞有其事地登记每一家有多少人,对改制有什么诉求等。
其实这些事况国和早就做过一遍了,朱长生却对大家说:“以前说的不算,这次提的要求才会考虑。”
况国和挤了进去,还未开口就冲着屋里的人来了个三鞠躬。
“同志们啊,我况国和对不起大家,没有带领大家过上你们想过的好日子。现在景总挣了大钱回来了,他没有忘记厂里的兄弟姐妹,想带着大家共同致富,可是我们有些同志怎么也想不明白,好像景总欠大家的一样,现在好了,景总要我去外面找别的厂谈判,一旦别的厂接受这个条件,我们厂就只有还是走在老路上,再也没有人会管我们了。同志们,你们认真思考一下吧,我况国和对不起大家,我尽力了!”
况国和说完后仰面看天,眼泪像两条无声的溪流挂在两腮。
况国和在厂里是出了名的人缘好,不管哪家有事,他都第一个赶去帮忙,本来他也有机会调到街道或者区里单位上班,但他还是坚守阵地,一直没舍得离开。
在场的老工人看到况国和深情流露,也忍不住眼眶温润了,一个女工则高声嚷道:“况厂长,你可不能走,别的厂子能够做到的,我们厂没有理由做不到。”
“对,不能让况厂长走!”
“请厂长留下来!”
……
这下好了,况国和连大门都出不去了。
“别急,大家听我说一句:我姐夫的为人你们都知道,如果他只图自己家过好日子,他有必要现在还苦口婆心地劝大家吗?厂长走了,其他的副厂长也走了,只有他留下来了,他冲什么来的?”
朱长生手指了在场人一圈,自问自答道:“还不是为了我们大家!话说这么多年,我们还不相信他的为人吗?他会将大伙儿往火坑里推吗?再加上景总又何尝不是我们塑料厂的人?他有钱将我们厂买下来,他难道就买不起别的厂?你们可能也看到了我刚刚带黄土大队的黄支书来签合同了,180亩地全卖给景总了,你们想一想,还用得着我们厂里这点地吗?不随便再建一个新厂不拉倒?”
他这话一出,大家都交头接耳起来。
朱长生很有耐心,直到大家都又看向他时才继续说道:“厂还是这个厂,地还是这块地,人也还是这批人,连况厂长还是这个况厂长,不就是黄江塑料厂改成锦绣集团,你们吃了什么亏了?再加上以前你们上班工厂没有差你们一分钱工资,现在景总额外再付你们一笔工龄买断费,而且他也说了,只要你们愿意,每一个人都可以继续在锦绣集团上班,等于拿两份工资,你们还不足吗?我要是有这种好事,我保证第一个按手印支持!”
又是一阵交头接耳。
“话该说的都说了,这是同意改制的意见征求表,同意的就来按手印,不同意的现在就可以离开,反正大家都知道政府的工作原则是少数服从多数,以后没有按手印的同志可别怪我们不录用你们。”
朱长生示意唐婉直接将打印好的意见书拿了出来。
“我没时间和大粉儿多说了,我带个头,愿意跟着我况国和继续留下来干的就签名按手印,不愿意的现在就走,我也一分钟不多留,我去另外找厂家去。”
况国和第一个走上前,签上名字按了红印。
接着几个老工人跟着上来签名按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