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秀是锦绣集团的老板。
这个事实整个塑料制品厂的工人都知道。
但所有的工人都养成了一个习惯,无论有什么事没有谁会主动去找景秀,他们都会选择找况国和。
甚至去找和塑料制品厂没有任何关系的朱长生。
况国和以及朱长生一走,本来人声鼎沸的办公大楼立马变得门可罗雀。
景秀在办公室待到天色变暗也没见有一个人来找他,偶尔上来一个,听说况国和出去了就客客气气离开了。
在体制内企业待久了,工人们对老板这个称谓既陌生又恐慌,迫于现实的压力又不得不接受它,所以大家不约而同都选择了逃避。
其实逃避是所有人遇到压力时的自然反应。
女人在扛不住时会以哭泣或诉说来抵消压力。
男人们则通常会选择另一种自我麻醉的方式——喝酒。
景秀是个男人。
而且很能喝酒。
他很想去找只爱喝葡萄酒的李李喝个痛快,可惜至真园的大门已经对他关闭。
他可以去找海量的田建强喝上一通烈酒,但他知道他的突然转变肯定逃不过那位老警察的眼光。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在另一个男人面前显示出自己的脆弱。
不由自主地,景秀出现在夜东京的吧台边。
“终于想起来谢我了?”
玲子将账本扔到一边,抬起头看着满脸忧虑的景秀。
谢她?
景秀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有什么需要特地来感谢她的事。
“有没有度数高点的酒来上一瓶,花生米和拍黄瓜啥的先上吧。”
景秀扬扬手就往里走去。
“哟,几天没见侬跑到阿拉店里装大侠来了。最烈的酒要伐?”
玲子从柜台里探出半身,盯着景秀眼睛问道。
“要!”
景秀认真地点点头。
“最美的女人要伐?”
“有你陪就行,凑合着喝吧。”
景秀打量了一下玲子,还是很认真地回答。
“啪!”
玲子一巴掌拍在柜台上,指着门口吼道:
“侬把我这里当啥地方了?居酒屋还是风俗店呀?寻我开心来啦?从哪来滚回哪去!”
“夜东京。来侬这里不喝酒难道是吃大餐啊?对、对,侬这里还有泡饭,再给我来一份泡饭,加多些朱家角的腐乳。”
景秀边说边往包间走。
“侬给我回来,我今朝还偏不做侬的生意了!”
玲子一听,气得脸都白了,冲出柜台就去拉景秀。
“做什么生意?我是回家呀!阿拉回家呷饭来啦,喝杯老酒怎么啦?”
景秀这么一说,玲子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玲子姐,有空进来陪我喝一杯,我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侬讲。”
本来还在生气的玲子听了这话忍不住抿嘴一笑,转身就去准备了几样小菜和一瓶清酒走回了包间。
“侬不是老气派吗?连杜红根都要向侬下跪求饶,在黄河路不是可以横着走路了,不在至真园吃大王蛇,跑到我夜东京吃泡饭有啥好吃的?”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大王蛇再怎么说也是野生动物,咱们能不伤害就别伤害,还是吃腐乳好。”
景秀就着腐乳喝了一口酒,咂巴着嘴唇,一副品尝人间美味的神态。
“切,怕是别说大王蛇,连至真园的大门都进不去了吧。”
玲子经他倒满一杯酒,满脸鄙夷地回道。
“你……你怎么知道?”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景秀没想到自己被李李列入不受欢迎的人,连玲子都知道了。
“看侬这副没出息的样!失恋了就跑到阿姐店里喝闷酒,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一个大男人,怎么能为了一片树叶而放弃整片森林?”
玲子举起酒杯和景秀碰了一下,一扬脖子先干了。
“看什么?喝!”
看到景秀傻傻地看着她,玲子眼一横,又给自己倒满酒,在景秀那杯没动的酒上又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