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丝绵价高,麻布无多而已……”
李二头陀要说甚么,李光清楚的很,但清楚归清楚,物产固定、人丁兴盛,难免有盈有缺。
“呵……
好答案!
标准的文脉好答案!
好了,洒家也不贬损你这酸儒了。
洒家做此弯刀,只因今日去过城中杀猪巷。
见满地污秽、鬃毛凌乱,洒家便有了想法。
杀猪污秽可肥田,凌乱鬃毛可为毡,与其让污秽肆意横流,污染皇城,洒家以为不若收集起来。
污秽肥田增粮,猪毛做毡虽说粗粝扎人,但御寒可比李主簿的草窠、草窝强的多。
世事洞明、格物致知,难道不是为了这個?”
说完,李鄂目光灼灼的盯住了李光,听完面前头陀所言,李主簿也被憋的面色紫赤。
世事洞明、格物致知一说,真的不外如此了。
“粪肥肥田,齐民要术之中已有记载,法师所见入微。
吾尝闻驼羊牛马之绒毛可为毛毡,猪鬃粗粝、油腻可做刷做绳,未尝听闻此毛可为毡褥之说。”
见李光掉起书袋,开启论道模式,李鄂白眼一翻,斥道:
“世之常理,掉的什么书袋?
天下万物,热则舒冷则缩,不外如是。
冬日万物凋敝、天寒地冻,使人压抑。
夏日万物舒展、气暖水丰,风景宜人。
人之欲念都要热舒冷缩,匡于物乎?
猪毛,如驼羊牛马之毛一般,热则舒展盈张、冷则收缩蜷曲。
以温水加草帘泼之,成型之前以滚水灼之,猪毛蜷曲纠结,自然成毡。
李主簿,格物致知且为用,没有这个‘用’字,即便格尽天下万物至理,又有甚么鸟用?”
怎么打毛毡,李鄂也不甚清楚,但也见过,看明白道理,无论是驼羊牛马,还是猪狗猫鼠,毛都是一样的毛,热水一浇纠结成毡,试不试都是一样的道理。
他说了道理,接下来怎么做事,就跟打造铸炼杀猪刀一样,用不着他去做什么,自有匠师、供奉们动手。
被李二头陀贬损一顿的李光,也是心中憋气,想要较个真。
接下来的事,也不用二人动手,李光这边吩咐衙差,自有万全作坊的制毡匠人过来答疑。
猪毛做毡,万全作坊不曾试过,但制毡的匠人试过将各色粗硬杂毛掺入绒毛之中制毡。
如李鄂所说,道理是一样的道理,无非拍打成型之后,以草帘辅以温水卷之,成型的时候以滚水灼之。
听到制毡匠人说猪毛为毡可行,李光也不只听道理,而是差人去杀猪巷收集猪毛,想要做个样品来看一下。
“法师,互市、榷场之中,羊驼牛马的绒毛也是一大宗。
汴京城中,日食川猪、湘猪、楚猪、鄂猪数万,若猪毛真可做毛毡之用。
法师一言,可解我大宋互市百万贯耗费……”
经济眼光,放在如今的大宋君臣身上,也不是什么稀奇物事。
刚刚罢相的老蔡相公,都知道用金融手段,以钱引、茶引、盐引的时限收割商户。
货品的交通往来,对大宋官员而言,也属平常事。
许多官署的花销,官员们也不用贪污,弄点盐茶酒绢,以官府的名义打一打擦边,也就能在任上,以合法的形式花天酒地了。
“既然说到省钱,那就连同硝皮、鞣皮一同办理罢。
猪皮虽不似牛皮坚韧耐磨,但粗粝有粗粝的好处,柔软透气,也可做衣衫之用。
洒家那弧刀,外可刮毛、内可刮油。
朝堂的相公官人,不差那口姜豉,但治下的黎民百姓,却缺一件能遮风挡雨的衣袍。
李主簿,猪皮可做衣袍,人宜可做这件衣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