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的诛心一问,便让殿上众臣没了言语,这话说了,谁敢还口,便是收了金人贿赂。
李纲虽说有些行伍经验,但能做执政,也是正经文人出身,有了行伍的经验,在辩论一节,他便多了一些泼赖手法。
见殿中陷入沉寂,李纲便借着形势大好,开始从太上皇伐辽说起,到奉武头陀斩将夺旗结束。
“诸公,汴京民心可用!
计相慕容彦达早在之前便在河东、幽云、河北三地,用了重税清野的计策。
如今重税清野成果已现,谁再言计相是国之蠹虫,某李纲第一个不认!
有计相参谋经济,有曹太尉参谋军事,汴京百万军民其心可用,区区几万金贼,何惧之有?
官家,臣李纲提议,计相慕容彦达为宰执,勋戚曹曚为三衙总帅。
咱们君臣合力,共抗金贼于汴京城下!”
李纲的结尾之语,可谓是鸡贼的很。
他提计相慕容彦达为宰执,就得了两蔡府及媪相势力的支持。
自两蔡、媪相离京之后,三府大部投了计相慕容彦达,小部分投了白时中跟李邦彦,还有一部分处于观望状态。
李纲带上计相慕容彦达,便得了这些人的支持。
而他提到曹曚时,着重了勋戚二字,便又得了朝中勋戚的支持。
“三司事务繁杂,宰执,臣慕容彦达无力承担!
倒是李相公所提曹太尉三衙总帅之职,臣复议!
京中禁军,太上皇带走了精锐,剩余禁军废弛至今已无战力可言,若金贼登城,三衙还要肩负拱卫皇城之责。
而今之计,曹太尉才是三衙总帅的不二之选。”
慕容彦达复议之后,有了三府党羽共同复议,李纲所提慕容彦达为宰执之事作罢,共抗金贼事作罢。
只让揽了斩将夺旗之功的曹曚成了三衙总帅。
太上皇赵佶出走时,也拉走了他自认可用的班底,对曹曚,众人也都看不上。
同时有勋戚的名头,帮着曹曚淡化武夫乱政的嫌疑,曹曚便成了此次朝会最大的受益者。
见场面一度尴尬,曹曚便适时而出,提了禁军精兵简兵之法。
总之,一场朝会,除了曹曚得到实惠之外,剩下的不外一地鸡毛。
议和之事被李纲所阻,朝堂君臣的骚操作就来了。
待散朝之后,新官家跟宰执白时中、李邦彦又开了一个小会。
因为慕容太后骂赵家祖宗之事,慕容彦达便被排除在外,因曹曚是武勋的缘故,也被文臣们排除在外,至于不想议和的李纲,也不用多想,第一個便被排除在外。
朝中君臣为安金贼之心,便起了动用了内库黄金,先安抚一下城外金贼的想法。
用了几天时间筹划,白时中、李邦彦鼓动起一帮朝臣出力,用各自府中仆役为劳力,悄悄挖开了汴京西北的金耀门,也就是西北固子桥畔的固子门。
之后又在城内般载行买了二十辆牛车为运力,趁夜秘密运输一批黄金出城请和于金军右路副帅完颜宗望。
般载行乃李鄂在市井的势力范围之一,朝臣们前脚买了牛车,后脚李鄂便知道了消息。
派出时迁带着几个灵巧的泼皮打探了一下,君臣运金偷偷媾和于完颜宗望的事,也就瞒不住了。
文人心肠歹毒,李鄂截杀二十辆运金牛车的夜里,负责挖开固子门的各府仆役,却被媾和正使带去了金军营中。
固子门下只余领路的媾和副使几人,对这些人李鄂也不客气,拧断几人的脖子,关好固子门,又找了几块大石顶上,在城中埋了这些人的尸首,这事儿在他这边就算是过去了。
“五十万两黄金?
这些贼厮鸟真是舍得!”
杀猪巷中,黄金清点完毕之后,鲁智深不由的惊呼出声,换成大钱,那可是五百万贯财富啊!
“他们有什么做不出的?
哥哥且看,以后还有更加荒唐的事儿呢!”
李鄂说完,却不知今夜除了大宋君臣在向城外偷运黄金以求和之外,常胜军的将校们,也终是做出了决定。
因为这几天大宋一方请和的使者就没断过,所以完颜宗望这边也严令不许攻城。
不攻城还好说,但不给常胜军提供粮草,就不怎么好说了。
当日郭药师提出以汴京东水门为突破点攻城,随军带了几日的粮草,这些粮草眼见着消耗殆尽。
常胜军这边几次去本阵催粮草,人不是被无视,就是被打了出来。
有李鄂之前的蛊惑之言,还有曹曚签发的文牒在手,常胜军这边无疑就多了一个选择。
打仗给粮草,不打仗便不给粮草,直接便激怒了整个常胜军。
打仗在外,就忌讳大军无粮无水,很容易啸营。
常胜军本就是叛辽投宋的降军,还经历过大宋不拨粮饷,让他们自行筹备军资的糟烂事儿。
如今完颜宗望以粮草敲打常胜军,却是触了常胜军的禁忌。
知道金军操性的常胜军将校们一个碰头会开完,便决定在今夜东进,各自引千余士卒,用大宋马军殿帅曹曚开出的文牒,投了山东各府,先找个吃饭的地方再说。
常胜军要跑路,可就没什么遮掩了,分了粮草马匹,便各自上路。
东边城墙处金军异动,自然逃不过城头民壮的双眼,汴京即便再懈怠,也不会在夜里忽略东水门这边的攻城队伍。
李纲知晓了金军异动,自然要通知如今的三衙总帅曹曚。
曹曚知道了,便第一时间找到了正在收拾黄金的李鄂。
“李兄,这是?”
因为曹曚是熟人,所以可以直接进到李鄂的住处,看着院中整箱的黄金,他自然会有疑问。
“哪个贼厮鸟看的大门?
鲁达哥哥,罚!
哼!
这是新官家跟白时中、李邦彦三人闹出的幺蛾子,以各家仆从开了固子门,要以五十万两黄金媾和金贼,这黄金多好,与其便宜金贼,不如洒家取了!”
听到李鄂说法,曹曚顿感不妙,骂道:
“娘的!
我说怎么是殿前司的换了西城墙防务。
哎呀不好!
西城墙头怕是无人值守!
李兄,李相公传信,东水门处常胜军异动,只是他们却往东去了……
我还要去看西城防务,就不待在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