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娘和五月两人听到虎头说出这番话来,一时百感交集,五月更是泫然欲泣。
屋内一时沉寂无声,宋安沉吟不语。
沉默半晌,他才缓缓道:“虎头啊,你刚才说的那些宋叔自然明白,不过,你爹娘出了这档子事我是真的没想到哇,按理说,帮你爹娘解难纾困,宋叔自当义不容辞,不过,你终究是历事太少了,尤其是对皇家宫闱之事所知甚少,宋叔虽然在太子门下任事,可说句不怕你见笑的话,你宋叔我人微言轻,心有余而力不足呐,宋叔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自然无需多言,你看看这间屋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墨北风环顾了一下四周,五月和她娘面露羞愧之色,二人的目光有些躲闪。
“宋叔,我知道这事是让你为难了,不过,侄儿却有一个法子,能让太子殿下对你另眼相看,可以让你获得重用,自此飞黄腾达,到那时你也不用在这间屋子里委屈了,不过,此事需要冒一些风险,不知宋叔感不感兴趣?”墨北风目光炯炯,看向了宋安。
“啊?”宋安一家人听后,都为之一惊,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墨北风。
这孩子看着蛮伶俐的,怎么开始说起胡话来了呢,难道是因为他爹娘的事,把他给急的?才多大点儿的孩子吖,怎么不学好,还学会吹牛の逼了呢,再说了,那玩意多脏啊!
呸!
看到他们一脸的质疑,墨北风轻轻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站起身来。
“算了,权当是我自作多情了,今晚这些话你们也不必放在心上,打搅了,宋叔宋婶,你们多保重,侄儿告辞了。”
说罢,墨北风转身而走。
宋安一家三口面面相觑,一时有些愣住了,他们没想到今晚会是如此情形,这孩子性子咋这么急呢,说走抬腿就走,竟无半分逗留。
“等一下。”宋安高声喊道:“虎头,你先回来,宋叔还有话说。”
五月一听这话,转身就追出了院外,只见院中空空如也,不由有些泄气,她知道虎头是真的生气了,她站在当院略一迟疑,轻咬乐一下嘴唇,就拔腿出了大门,朝巷口望去,果然,在幽深的小巷中,有一道孤独的身影在落寞前行。
五月边追边喊,“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夜色昏暗,一轮残月被厚厚的云层遮掩,只散发出淡淡的月晕,落在地上,树影一片朦胧。
墨北风停住了脚步,不过,他并未转身。
五月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终于气喘吁吁地撵了上来,手抚着小胸脯不停起伏,脸上泛起一片红晕,呼哧带喘的半天工夫,这才把气喘匀了。
墨北风静静看着她,默不作声。
“对不起,虎头,我知道你生气了。”五月手指绞着衣襟,眉目低垂,有些难为情,“可你也得给我爹想想,他不是不想帮伯父伯母,可是,他在人家手底下做事,不遭人埋怨就不错了,哪有他说话的份,他有不得以的苦衷。”
“说完了?”墨北风淡淡道:“知道了,走了。”
“等一下。”五月轻咬嘴唇,“爹让我喊你回去,他有话要跟你说。”
墨北风略一沉吟,继续道:“不必了,五月,我明白你的一片苦心,心意我领了,千不该万不该,今晚我不该来,都怪我虑事不周,让宋叔跟着为难了,你回去帮我给宋叔捎句话,就说我给他添麻烦了,请他原谅我年幼无知,行事莽撞了。”
“等等。”五月再一次喊停了墨北风,眼眶红润,泫然欲泣。
“虎头,虽然咱俩以前接触的不多,彼此也不够了解,但我一直认为你是个有担当,凡事能拿得起放得下的男子汉,也是个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聪明人,可今晚你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你不知道我爹为了能够出人头地,他舍弃了太多太多,甚至是……脸面。”
墨北风转身看向了五月,伸手替她擦掉腮边的泪水。
“我知道。”他抬头望了望夜空,残月在云隙间穿梭,照在他的脸上,有些阴晴不定。
“我爹以前常跟我说一句话,实话难听容易懂。不过,有时候这实话一说出来,确实也容易伤到人,说句不中听的话,宋叔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有些太自以为是了。当初,洛都这边来人请了宋叔和我爹到流花巷去吃酒,力邀我爹和宋叔来京都,为当今的太子效力,我爹那人散淡惯了,不想寄人篱下,遭人白眼,所以就没来,而宋叔他来了,可来了又怎样,我想不用我多说什么,你也都看到了。有句话你说得没错,你爹就是太想出人头地了,可他也不自己想想,要是你自己没点真才实干,给他带来他想要的东西,人家凭什么给你高官厚禄?”
五月停止了抽泣,呆呆地看着墨北风,刚才他的一番话,令她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咱再说回到今晚,其实我来找宋叔,自然是想让他帮着把我引见给太子,但又何尝不是想帮他自己呢,可能我说这话你们都不相信,这说明什么,还是那句话,太自以为是了,宋叔觉得我嘴上没毛,在吹牛说大话,可他也不想想,这都什么时候了,如果我没那个把握,怎么会今晚贸然来你家说出那些大话,吃饱了撑的?你觉得我会拿自己爹娘,还有我的性命开玩笑吗?”
五月扯了扯墨北风的衣袖,低声道:“我信你。”
墨北风轻叹一声,“其实,要想和太子见面谈谈,也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我本来是有两个人选的,一个是宋叔,另一个我也不妨告诉你实情,他也是咱们兴安镇上的,现在是吏部侍郎的刘文房,五月,若是让你来选,你会选谁和他谈,让他帮忙为你跟太子去牵线搭桥?”
“自然是……”五月欲言又止,“自然是谁的官大,谁说的话有分量啦。”
墨北风粲然一笑,“不愧是你爹的好闺女,孰轻孰重自然拎得清,可偏偏碰上我这么个大傻子不知好歹,还巴巴地跑人家家里来,求着人家帮忙,结果,碰了个软钉子不说,还遭人耻笑,哎……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去你的!”五月软软地杵了一下他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