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箭齐发,箭如雨下。
墨北风当初在闯入敌阵时,便对此早有防备,身上那道如龙的气机轰然炸开,如在自己的面前结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气阵一般,原本那些势能破甲的弩箭,到了他身前一丈左右的地方,竟再也难以寸进,那些箭镞如秋日落叶般纷纷坠落,而他人马身形毫无凝滞,大槊横扫,又一片鬼哭狼嚎声响起。
要知道,北辰学宫养这八百重甲骑兵,那可是砸下无数真金白银的,如今见他们一个个如茅草般被收割,这令孔德容感到无比心疼。
对于这些重甲骑兵的军饷,虽说朝廷每年也有一笔不菲的军资补给,可那些对于这群如吸金兽般的重甲骑兵而言,却是远远不够,不说人吃马喂,兵器甲胄,还有他们的军饷花销,单是为了能让他们保持强悍的战力,孔德容就让老爹孔桧出面,让他去与掌管兵部的大将军韩牧达成一项秘不示人的私下协定。
兵部出钱,北辰学宫出人出马,到北夷国练兵,得了军功归兵部,不过,损失也由兵部补偿。
如此一来,孔德容几乎每月都把他们拉到北境去,深入到北夷国境内,让他们去与那些盘踞在草原荒漠里的马匪,真刀实枪地较量,可如此一来,就难免会有伤亡,抚恤奖赏的银子如流水般花出,这才练就了今日的这群虎狼之师。
可如今不明不白每死一人,至少等于损失了五百两白银,这银子可得由他们孔家自个掏腰包,那怎么能行,这些可都是自己的嫁妆呐!
五百两白银,足可供十户五口之家一年的花销呀!
孔德容不由握紧手中的猩红长矛,左手一拍马屁股,胯下那匹胭脂马昂然奋蹄,拖矛前冲,二人狭道相逢,孔德容面对那白衣少年蓦然刺出,这一瞬,一道气机足有三尺长的枪芒突起,冷冽杀气如银河倾泻般朝墨北风身上汹涌袭去。
墨北风五识早已进入二境,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凌厉一击,感应无比灵敏。
阴阳槊来不及调转槊尖,一把握住那杆猩红长矛,顿时感到如握住一块烧红炭火般滚烫,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气机竟然如此强横,一股真气倾注到了矛头,撒手撇开,倒也化解了她大半的杀气,被墨北风阻断杀机的孔德容大喝一声,手中猩红诡异的长矛闪电一刺,瞬间又到了他的胸口,长矛弯出一个惊艳的弧度,硬生生抵在了墨北风的胸口!
不料,墨北风对此却熟视无睹,冷笑一声,一袭白衣一缩一鼓,沛然气机蓦地荡开,将她那杆猩红长矛一气弹开。
她做梦都没想到,眼前这少年的气机竟然深如巨渊,简直有些深不可测,刚才明明自己是倾尽全力的一刺,矛尖都扎到他的胸口了,可他却仍像个没事人似的,就那么被他如此轻描淡写地给弹开了,这一刻,她彻底便被惊呆住了。
天底下竟有这等怪物,还有其他人的活路吗?
正在这时,墨北风手中的阴阳槊如一把开山巨斧般呼啸劈下,这一招,正是无胜破中的第三招开山式,这股如泰山压顶般的巨力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千钧一发之际,忙双臂横握猩红长矛,使出一招霸王举鼎来抵挡这势大力沉的一击,试图逃过这一劫。
咔嚓!
那根用北海玄铁打造的猩红长矛如一根竹竿般被轻轻折断,余势未减分毫,那杆丈二阴阳槊宛如化为一把锋锐无匹的巨剑,一道凌厉剑气直上而下落下,将孔德容连人带马一劈两半,山道中赫然出现一条长逾百丈的沟壑,蜿蜒如穿山巨蟒。
一道霹雳穿透厚厚的云层,映得这天地间一片煞白。
这道雷电同时也照得站在松柏渡上孔德方的脸色一片惨白,他刚才可是目睹了妹妹拼杀的全过程,又一眼不落地看到了她被劈死的惨状,胸膛中一股不可遏制的激荡之情顿时汹涌而出,嘴巴一张,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孔德方全然不顾嘴角淋漓的鲜血,不由惨笑道。
“难道这就是天意吗?难道就连这老天也要灭了我孔家吗?”
轰隆!
一道天雷轰然炸响,雷声滚滚而至,如仙人雷霆大怒。
墨北风默然转身,静静望向山道中那群早已被惊呆了的重甲骑兵,正所谓树倒猢狲散,他们可是亲眼见到那个被他们视为天人一般的孔氏大小姐,就那么干脆利落得像被劈柴一般,生生给一劈两瓣,自问,谁能比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小娘子强?
虽说那位小娘子长得花容月貌,估计至今仍是一位未开の苞的黄花大闺女,私底下开黄腔的时候,没少拿她打镲,可如今事到临头,又有谁愿意下去陪她呢?
重甲骑兵纷纷四散奔逃,墨北风不想滥杀无辜,便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白衣少年此时早已变成了一身血衣,随手拾起地上的一把黄沙弩,瞄准站在松柏渡上那位失魂落魄的儒生,一道箭镞带着凄厉的哀鸣,如飞燕还巢,中正那位儒生的咽喉,一袭青衣从高高的石梁上飘然落下,如一只被射中的孤雁,掉在山道中,气绝身亡,犹然死不瞑目。
此时,大雨如幕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