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父此次出山,称得上是大手笔,从墨谷里带来百十号人,皆是墨门中的精英之辈。
他们中那些四五十岁的墨者算是比较年轻的,大多墨者皆是七八十岁,有些甚至还是百岁以上的老者,但他们的身体却很好,看上去不过是三四十岁的精壮模样,当墨北风第一次进入墨谷时,就发现生活在墨山里的墨者,他们的身体都很健康,虽然有的白发苍苍,却没有半点老态龙钟的样子,问过他们的年纪之后,更是让墨北风惊诧不已,他们大多都是一二百岁的老寿星了,这一反常的现象,令他颇为不解。
要知道,人生七十古来稀,是谷外大多数世人的认知,而在墨谷里,墨者不但普遍比谷外的人健康长寿,而且,他们在容颜上更显得非常年轻。
夕阳下,墨池湖畔。
墨北风与一渡禅师二人,静静坐在墨池湖边的一块长满褐色苔藓的大石上,眺望着那轮无比绚烂的夕阳,看它的余晖遍撒在群山上、湖面上、花草林木上,还有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此时他们的心中,不由升起一片别样的情怀。
墨北风感慨道。
“这个地方可真不错呀,这里没有欺压,没有战乱,没有不公,没有烦恼,称得上是一个远离尘世喧嚣的洞天福地啦,要不是还要去洛都解救爹娘,真想在这待上一辈子。”
一渡禅师轻轻摇头,有些无奈道。
“非也!当初墨子带领墨门的墨者来此避世,实属无奈之举,也是从来到墨谷那时起,墨子便萌生了退意,他选择离开了墨门,远遁尘世,不过,当他真正离开墨门的时候,他为墨门留下了三宗至宝,这墨谷便是他留给墨门墨者的安身之地,也是三宗至宝的其中之一。”
墨北风好奇道。
“墨子为什么要离开墨门?为什么要远遁尘世?他还留下了哪两样宝物?”
一渡禅师探手入湖,从墨池中掬起一捧水,又任由清水从指缝间悄然流走,淡淡道。
“据说,在墨子八十二岁那年的时候,有一日清晨,他没有像往常那般充满了昂扬的斗志起床,而是感到了异常的疲惫,忽然觉得无比的心灰意冷,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偷懒安静地躺在草席上,他望向虚空,开始反思自己的过往,这时,一幕幕往事如云烟在眼前悄然飘过,走远,淡忘……
为了兼相爱,交相利,为了救世人,治乱世,他侠肝义胆,披星戴月奔走于天下,一刻不得闲,为了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他恨不能剖肝沥胆,倾其所有,但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尔虞我诈,以怨报德!
墨子说,经历了半生,终于明白自己以前终究是错了,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同情,值得去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是自己执迷不悟,活该他下地狱,人心便是这世间最恶毒的风浪,最险恶的江湖,最黑暗的地狱,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于是,他走进了周狄山,开始了自己的长生修炼之路。
周狄山寒风呼号,墨子身披裘褐之衣,守着一堆篝火,望向山洞外肆虐的风雪,他人虽已远离红尘,但心中仍是放不下这天下的穷苦百姓,今夜,不知又有多少人会食不果腹,无衣物御寒,不知不觉中,墨子竟然昏昏沉沉倚靠在山洞的石壁上睡着了。
突然,墨子被一阵异动给惊醒了。
他睁眼一看,发现洞中忽然多了一个人,那人鹤发童颜,身上更是散发出一种绝世出尘的气度,原来是那人怕他着凉,特意为他披上了一件羽氅。
墨子惊疑问道。
“你是何人,为何会夜半来此荒僻之地,莫非是这山里得道的神仙,仙师能否教我一些修炼成仙的法术,这人世间实在是太苦了,我想得道成仙,飞到天上去,远离这世间诸多的痛苦,远离这纷乱险恶的红尘。”
仙人摇头叹息道。
“成仙何其难呐!那些得道成仙之人,他们哪一个不是久历凡尘,遭受诸多磨难,你以为那么容易呐!只有那些久经磨难而本性未泯的大德之人,方可升天成仙,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成仙之人虽然能长生久世,看上去颇为逍遥自在,却是早已超脱了凡人的心性,个个如这山石一般无情无义,远不如做人那般尚有诸多乐趣,况且,你尘缘未了,劫难未满,暂时还成不了仙,上不得天,仍需在这红尘中历练。”
墨子一听这话,不由颇为沮丧,愤怒道。
“难道我吃了那么多的苦,遭了那么多的罪,蒙受了那么多的不白之冤,这还不够吗?还有没有天理了?他们还想让我历练多久?”
仙人静静听他发泄着满腹的牢骚与抱怨,却无话可说,实话说,他也觉得那些上仙们,在对待墨子这件事上做得实在是有些过分,可他不过是个跑腿的低级散仙,天庭的凌霄宝殿上,没有自己插嘴的份,他也无能为力,更无力回天。
过了许久,仙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