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咯吱。
烈火烧着干柴,大篝火时而发出劈啪作响声。
石琛一出帐门,北国的朔风迎面吹了过来,石琛也是打了个激灵,却不知为何仍是觉得疲惫万分,正昏沉间感觉一股凉意从眉间传来,当下精神便稍好些。
悄悄走到绮仙、鸢儿的帐篷旁边,细听之下二女呼吸均匀,倒也没有什么异常声音。
石琛心中微微一动。想到鸢儿在家中一向睡得不是很老实,时不时得容易从床上翻下来,叶惜媛还要命几个侍女睡在侧间,一同帮着夜晚轮班守夜,当真不是个易与的主。
如今出来倒似睡得极沉般,倒没给陈三小姐添麻烦,想是白天劳顿,这小丫头精力四射的,晚间也累了。
正待回账,却见不远处九伯的帐篷后头,正悄然蹲着个模糊身影,这人蹲得隐蔽,常人眼中便只容易留意那火光四射的帐前篝火,但石琛性格是难得的谨慎,便能留意到那身影。
石琛定睛一瞧。这夜月色朦胧,但那人身形仍然依稀可见。林源与林培主仆都是着玄色黑衣,夜中哪里看得到?眼下此人正是青衣公子陈君豪。
石琛站在明处,陈君豪自然先见得石琛。
陈君豪见了石琛,伸起手来夸张地挥手,示意他过去。
石琛听命过去,心想陈君豪妹妹绮仙关照鸢儿,这位大公子也是一表人才,举止间颇具领袖之气,他心中对君豪印象并不差。
只见陈君豪双手抬高,一手在上方平举,另一手伸出食指从下方反复轻点那平举的手。石琛略一思索,知道君豪是用手语示意石琛安静些过去。
石琛悄声踱步到君豪身边,一根枯枝都没有踩过。陈君豪又以手覆了下口,示意石琛勿言。
石琛依命,也在君豪旁蹲下。
隐隐听到九伯的帐中传来恭维之词,似是有三个人在里面谈话。
一个声音嘶哑老气,一个声音年轻尖锐,另一个声音沉闷、隐有回声。
前两个石琛识得,是九伯与林源,另一个声音却陌生得很。
陈君豪面色谨慎,左手伸出,竖起掌心。另一只手在掌中一笔一划写道:“林家二人在帐、我留下、你去寻东叔”。
石琛一一看懂,眉心一跳。陈君豪如此慎重其事,必定有什么大事发生。向陈君豪点点头便转去看东叔营帐,一路上更加谨慎。
他与君豪、靖之两人并无深交,自然也不知道林源曾暗中打听如何成为道仙记名弟子之事。只是石琛与林源自八岁入习思堂以来多年同窗,他素知此人偷奸耍滑、阳奉阴违,幼时石广济便因性情老实木讷,多番受了林源的整蛊。
所以对于林源其人,石琛也是厌恶得很。如今林家人密会道仙,必无好事发生。
陈君豪见石琛走了,心头一松。却恍然间感觉一阵晕眩涌入脑中,忙扶额强打精神。
他历练有成,年纪方才二十四岁,一身修为已臻凌空后期,正值练体之最后阶段,怎还会无缘无故晕眩?君豪略一思索,迅速推断定是林源那小子给自己等人下了迷药。
他倒是急功急利,做事不周,也未确认自己等人睡没睡熟便来密会九伯。
陈君豪心中冷哼,心道:林家二子不堪大事!若换做是我陈某,必然确认那帐内人气息方才行动。但我陈君豪一向光明磊落,绝不会行这小人之事!只是我修为有成,方才抵得住那迷香药力,这石家小子功夫低微,却也抵挡得住,倒确实是个心思慎密之人,看来本人并不如传闻中怯懦庸碌。
石琛缓步进入东叔与林培的帐中,一进帐中,却闻到一股甚为刺鼻的熏香之气!也不敢厉声咳嗽,直熏得他脑仁生疼。见那烟雾袅袅处赫然点着四五根迷香,都已经燃着了一时半会。
石琛惊觉,竟是林培给两人的帐中东叔点了迷香,林培是林家家仆,又不知自己那帐中可也点了迷香否?怪不得自己精神恍惚!
来不及多思,石琛将那数根迷香踩断,又摇醒躺在一旁睡得已近昏迷的东叔。东叔兀自晕沉,见了石琛:“……呃…………七……七少爷?”
东叔毕竟已经是到了练气阶段的飞渡层级高手,也是个老江湖,虽则那迷香药力甚重,但见了石琛独行过来,林培也不在身边,心中已经有了两三分揣测,再一运功,脑内一片清明。
石琛简要陈明方才经过,东叔面目一冷,便穿好衣衫,腰上束着他素日惯用的长剑,语道:“七爷莫慌,老仆虽然算不得什么高手,时机不对护你们全身而退应当没有什么问题。这便与你一同去探听这林家主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却说陈君豪,他原本趁夜出来,本想来瞧个笑话,听表弟徐靖之说林源古怪,陈君豪便多留了个心眼。他是陈家嫡出长子,隐隐便自居为众青年公子之首,此事原也不便声张,便也没叫上他人,独自过来窃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