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绿云的丫头正是石玉舒的贴身侍女,当下便应了,取来文房四宝摆在石桌上。
绿云刚准备为石玉舒研磨,却听得石广潇道:“你伺候这丫头辛苦,便别麻烦了。”又转向石玉舒笑道:“小五姐姐,我来为你研磨可好?”
石玉舒听得二哥这怪里怪气的称呼,噗嗤一笑,也不推辞,于小石凳上安静坐着等待起来。
绿云听得石广潇关怀起自己,虽知他意在逗石玉舒开心,也禁不住双颊绯红。石二爷一向待人温和却疏离,只偶尔面对些年幼弟妹才有些笑脸。石家的侍女中多有些年轻的怀春少女,虽不见得都想往家中少爷的床上爬,但偶尔听得少爷闻言关心,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扶着鸢儿、坐在另一侧的陈绮仙却忽感到有些不快。
明明方才在府门前安慰自己该放下些念想,不可浮想联翩。但此刻见石广潇站着为玉舒侍候笔墨,犹是玉树临风,更添了些温文尔雅的气质,却又令她春心满怀。
这两相矛盾间她便心中又添了些郁结,感到惆怅难解,一双眼又是痴痴得望着石广潇。
石广潇原还淡笑,那笑容扫过陈绮仙那一侧时却突然敛了,又变成清雅柔和又不动如山的样子。
陈绮仙不解其意,只道是广潇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实则有些讨厌自己吗?陈君豪亦将此幕尽收眼底,心中疑虑更深。
石玉舒却是个心大的。
到了她的拿手好戏,石玉舒看了看陈君豪,又道:“我观陈大哥气质沉稳,便如山岳般奇峻豪伟,既有傲峰挺立,又见连绵巍峨。我便送陈大哥一个‘豪’字,既合了陈大哥气势,又贴了石大哥名讳。”
陈君豪尴尬笑笑,感觉自己评解那副对联时句句由心而发,便未觉修辞太过。
眼下石玉舒赞他几句,果真令他惭愧了。
只见石玉舒小手捻着一支用惯了的兔毛紫毫笔,面带自信笑意,手一挥便在那宣纸上写成了个“豪”。
这“豪”字比起先前那副祝寿联少了些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意,多了几分沉稳果断的守成之气。然而写字人意气风发,一股力透纸背的锋锐刚劲也是跃然纸上。
这字虽不如先前“玉”字大有道之真意,却更适合陈君豪观摩。
陈君豪观去大喜,知道石玉舒这一提笔正是细细观察他自身特点方才落的字,虽其中犹可见写字人心迹特点,但他常常参悟这幅字也必能有所得。当即千恩万谢,直说要命家仆来为她送些特制的金玉首饰来。
石玉舒连连摇手道:“这便不麻烦,我还有事需前往锦阳一趟,不知多少时日方归。那副字便算赠你了,也谢你妹妹常来陪我小侄女。”
陈君豪难得客气道:“那便等有缘再见,再请石五妹收下谢礼。”
听到玉舒提起,绮仙便搂搂身边鸢儿,见她神色又有些郁郁寡欢,不知是否又忆起雪林中的经历。当即也不便多话,怕鸢儿又再伤神。
见天色已晚,陈君豪收起石玉舒赠的字,携着陈绮仙打道回府。
一路上又是千恩万谢,只是石玉舒倦了懒得陪客,这一串的吉利话便被送他俩人出府的绿云代为听去了。
陈君豪千叮咛万嘱咐绿云一定要转告的谢意,绿云笑得和煦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