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住了给李凡打电话的的欲望,然后蒙着头睡觉。结果在半夜时被手机的铃声吵醒,一看是多多打来的。多多问我是不是给她打电话了。我说是的,多多告诉我她在外面玩,没有听见声音,我说没关系。多多说:
“你星期六陪我吧,我有个计划,很好玩的计划。”她的这话一下挑起了我的兴趣。我说:“能先透露一下吗?”
多多笑了起来,说不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挂了电话,才觉得肚子真的很饿了,我想把肚子空着,留着明天早上喝李凡给我的牛奶,可是还是无法拒绝饥饿的感觉袭击,如果不吃点什么,那下半夜多半就睡不着觉了。
我走出去,还是感觉到了外面的一股热浪。街上的店基本上都关门了,我沿着小街走着,来到大街上,那里有烧烤的摊子,很晚才关门的。
当我走到大街上时,却被迷住了。我走在大街中间的双黄线上,车子不多。城市好像正在进行睡梦,车子发出的灯光像是这个梦中世界真实的最后挽留下来的痕迹。
我觉得我拥有这座城市了,如同拥着一个女人入眠,只有那时我才会觉得那个怀中熟睡的女人真正属于我。
而我此时正在这座城市的中间,在这座城市的子宫里穿行,感到温暖,也能感到拥有。我走在双黄线上,两边是不太亮的路灯,黄黄的,如同走在一条人生的跑道上,看不到尽头,虽然是黑夜,至少能让我看清楚这条路。
我想了一下,从关山至吴家山近三十公里,从沌口至堤角也是近三十公里。我梦想着这条路不要让我走完,这种拥有的感觉不要失去,这样的距离至少能让我走上一个夜晚,我决定某个晚上一定要试着走一遍,或者可以喊上多多,或者还可以叫上孩子。我们三个人,慢慢地走着,不要说话,手牵着手,就这么不停地走下去,不停地走下去,不停地走下去,没有寒冷和害怕,没有孤独和失落,没有精神上的重负,没有人生的悲欢离合……
我不知道我走了多远,只是到达一个十字路口时,腥红的红灯在那里一下截住了我的眼睛,把我从这种迷醉中唤醒过来。
这是一个十字路口。
我的人生也在一个十字路口,我觉得也是离开李凡的时候了。在清醒的时候,我无法停止思考,没有办法。我曾经说过我是个没有梦境的人,除了睡觉以外,我的头脑就如同轰轰的不需要添加燃料的火车,一直向前高速前进。而我的身体,却蜷缩在我的脑海中,我无法让它们做到同步。
即使是在过夜的时候,也许我看起来是一个堕落的人,不思进取的,没有理想和道德的人。不是,不是这样。我只是无法找到切入这个世界的一个角度,和多多一样,无法切入进来,成为一个入侵的旁观者一样,看着人群在这里机械地生活着,我不愿意那样。但是我的身体却不得不寄生在这个世界。
我明白了我为什么喜欢在这个深夜里,作为一个旁观的角色来看待这座城市,因为那正好和我的意识相符合,我害怕或讨厌人群,但是却离不开他们,更肯定地说是我的身体离不开,它必须要生活在一定的环境中才行,必须呼吸,必须心跳,必须吃饭,而我的意识却总是游离于身体之外,努力地想从中摆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