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最后一层有一些上好的生羊肉,您可以借着烛火吃一些。”
我于是拉开了最后一层。我从那只精巧的柜子里看到了一份熟牛肉和一小堆放在一起的生羊肉条。我迟疑的看着那熟牛肉,不理解为何她不让我吃这个现成的食物。
我抬头看看她。认为这可能是个考验。但也想到了,这位温柔的小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恶作剧呢?我多嘴问道:
“小姐。这里有一份熟牛肉……”
可谁知我还没有说完话,她就大声的(仍旧很虚弱)喊道:“不可以!您不能动那牛肉!我告诉您,您要是想吃那牛肉还不如就这么吃我的手吧!”
我被吓了一跳,于是赶紧道歉。然后又说:“我怎么会吃您的手呢!我宁愿将我自己献给您啊!”
“那么就请不要再提了。那生肉是我准备着喂您的鹰的,新鲜……您用吧。”
我沉默了一会,不敢再提起那些会让这位病重的小姐生气的事情。可是今天这一夜的确是发生了许多的事情,我此时又饿的昏花,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主动提出了另一件令人羞愧的提议。
“我能在此之前吻一吻您的手吗?”我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吓了一跳,然后就已经做好被赶走的准备。
“……您吻吧。吻我这冰冷的手吧。吻吧。”
我如愿吻了她冰冷的手。接着就一声不吭的在烛火上烤制喂鹰用的生肉。
我不记得自己在接下来的沉默中吃了多少不生不熟的羊肉,只知道我的想象力正在逐渐的平息下来。烛火和生肉的膻腥味道似乎已经驱散了一直以来笼罩在我的意识中的梦境一般的偏执与恍惚,并且一下子把我惊醒了。
此时。初升的太阳从一扇扇用整块的红玻璃镶嵌的窗户、从那些像是用融化的银汇成的,瀑布般从厚重的墙壁上直泻而下的窗帘,以成百上千的神迹一般的角度倾泻进光芒,自然的光芒与最后屋内已经暗沉到几乎不可见的灯火交织,柔和的摇曳在地面上那色彩斑斓的,像是在流动着什么的金香炉烟火上。
“来吧。”她最后说,在这场惊心动魄的私会的最后。她说:“让我们为这初升的璀璨朝阳献上最独特的祭品吧。我们要让这些使得华灯香炉也失色的太阳变得更美丽些。”
我看着烛火熄灭。
“我想见一见您的眼睛。”我说。
“来吧。”她说。
于是我探头进入她的床帘中,看到了她那人类的艺术绝不可能描绘的属于她的那种超凡绝伦的美。眼前的这位美人的脸上散发着粲然的微笑,那微笑中还交织着一种与她绝世独立的美貌不可分割的令人费解的,飘忽不定的情绪。那仿佛是忧郁,又像是嘲讽。还有最重要的是,她那双瑰丽的酒红色眼睛。红宝石一般剔透的酒红色眼睛。
我服侍着她重新躺下。然后,她说了一个令人更加不能理解的古怪的单词。
她说:“baka!”
“什么?”我说。觉得这个单词带给我了一种不快的,又熟悉的令人想要大笑着谩骂的冲动。那是一种更真实的冲动。
“做梦。”她说,“我一直躺着,做梦。我梦到这个单词。想对你说出来。就像是你当初第一次见到我说的那个单词一样。你当初说了什么?”
“我不记得了。而且我也不理解那个单词的意思。”
“我也不理解我这个单词的含义。”
“……”
“我的灵魂在香火中飘摇,这种谵妄的感觉很适合我去寻找梦中的那个宛若天国的地方,那个更加荒真实的地方。而我很快就要去那儿了。”
说到这儿,她突然垂下了头。气若游丝的喃喃道:
“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