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之雪住在新世界城北的一处临海公寓内,那是郊区,很偏僻。
公寓前并没有很好的景观,虽然算是临海,有着一线海景噱头,但事实上却是只能在海岸边看到没有经过太多铺设的乱石海滩以及在晴空下尚且还算得上干净的大海,这处海滩除了这公寓的业主之外,也只有一些资深的海钓者会前来光顾。
想来就是谁也想不到雪下之雪这位源氏的大小姐,这位日本列岛无冕之王源氏家族的月读命会住在这么一处‘寒酸’的地方。可是相应的,外人也不知道这位源之雪为什么会更愿意称自己为雪下之雪——
源氏是如今的日本朝廷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这个人丁兴旺、古老而放纵的家族胃口巨大,可以吞下许多东西,以至于他们如今的子弟大多身材走样。更有一些一些心怀不满者认为,他们的胃口会把整个日本吞掉。但是雪下之雪身材苗条,在这场哔哔啵啵的大雨中握着画笔的纤手仿佛就像是会被狂风折断一样……
她坐在公寓正对着乌云滚滚的大海的阳台上,手中拿着画笔,正在聚精会神的描绘着眼前这波澜壮阔的大自然伟力。她身穿的白色素裙在狂风中飘摇,一双瑰丽的酒红色眼睛紧紧的盯着远方,神思更是飘到不知何处去了。
一直忠诚的跟随在她左右的老仆人绿子不知道什么是月读命,也不知道自己的小姐可以挥手之间倾倒海洋。她只知道自己可怜娇弱的小姐,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如今正饱受蚀骨的海风冷雨的侵蚀。
她已经不年轻了,甚至说,她已经很老了。她的心也老了,不再有年轻时候那些激情和冲动了,她现在只想要安静的伴着自己的主人,不求其他。于是从客厅内小心走到阳台,绿子拿着一条外套替雪下之雪披上,同时忧心忡忡的说。
“小姐,这么大的雨,外边太冷啦。我们进屋里画画吧?”
雪下之雪虽然完全没有穿上这一身臃肿的外套的需求,但是还是乖乖地把外套束紧了。她迷茫的回头看了一眼绿子。
“绿子阿姨。”她指着阳台外的海岸和瓢泼大雨,“你看,下大雨了——”
“是呀小姐,下雨了。我们进屋吧?”
“刚刚还是晴天,怎么一下子就下雨了呢?你看,我画上还是晴天呢!”
“是啊。您画的是晴天,很漂亮,但是您看,您就连当时海边远处的乌云也画出来了呢!您画的真好,简直就是乌云压境!”
“……”
雪下之雪看向自己的画作,果然看到在画中遥远的天边有着一大片模模糊糊的乌云,但是她已经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是什么时候画上的这片乌云了,也想不起来自己画上这片乌云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我当时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乌云……”她说,“我还不想进屋,外边风大,绿子阿姨你先进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再待一会。”
“——好吧。那我去给您泡一壶热茶暖一暖身子?”
“谢谢绿子阿姨!”雪下之雪笑了。
“唉——”
眼神追随着绿子蹒跚的脚步深入了屋子,雪下之雪这才慢慢的回头重新看向自己的画。下雨了,可是画中还是一幅大好晴空。雪下之雪不喜欢下雨,可是如今她该怎么画出晴天来呢?
她想了又想,托着腮对着大雨下的海苦思冥想,比划着手势对乌云蔽日的天空看了又看,最后在画中靠近自己视角的那一边画下了一株开的乱七八糟的向日葵——
“向日葵,向日葵,早朝东来晚朝西,迎来太阳转呀转……”她哼哼着,开心的摇晃起自己的身体。却是突然在视线中看到了一个在雨中小跑的人,在这样的雨中还如此不慌不忙的小跑,没有打伞也没有穿任何雨具,这本来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雪下之雪仔细看去,觉得这人在雨中小跑的样子很有熟悉感。
“啊——”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来到阳台边靠着栏杆俯下身子大喊了一声,“笨蛋?笨蛋!”
楼下那人差点从她公寓前跑过,听到呼喊也是立刻站定在了原地,他抬头四处看了看,像是不确定这个令他感到无比熟悉的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
“在这里!上边!”雪下之雪继续喊,“不是那边,是你脑袋的左边!笨蛋!左边上面!笨蛋!”
这下那男人才终于看到了大雨组成的天然雨幕后那伏在栏杆上的绝色美人,和那双已经给他留下无限深刻印象的酒红色瑰丽眼睛。
“聪明鬼?你怎么在这里?”他也是很惊讶。
“我才要这么问呢?你怎么在这里?”雪下之雪双手叉腰,狐疑的看着公寓楼下的男人,“这里是我家,我当然在这儿啦!”
“你家!”男人惊讶极了,愣了好一会才接着说,“好吧。真是好巧啊,竟然跑到你家楼下来了,新世界恐怕也太小了吧?难道我们什么时候到了东京了吗?”
“什么呀。东京也很不小好吗!”
男人在雨中自如的站着,眯着眼睛看向她。
“你是在画画吗?”
“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