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刀进枪,只有实力差距较大的时候才有可能出现,徐越知道自己没机会获胜了,于是又勉强挡下一轮攻势后立刻后跳撤退。
左蝉衣没有追,收了架势将长棍丢回给方季。
“不送。”
徐越这才发现,根本不是自己成功撤退,而是被逼出了门后对方懒得再打!
他缓了两口气,而后对着已经再次关上的庙门高声大笑:
“鬼差名不虚传!即便是我青龙刀徐越也只能在他手下撑三十多棍!多谢鬼差兄指点!某家领教了!”
方季在门后咋舌:
“好厚的脸皮!若不是师兄不想伤他,我看他连一棍都接不下来!”
“你看得清我的棍速?”左蝉衣问道。
“勉强能看清一点,怎么了?”
“这说明你有练武的天赋。”左蝉衣已经在香鼎前趺坐,重新闭上了双眼,“经脉完整且有隙可开者,耳清目明、反应过人,即便只比普通人强一点,却是重要的特征。能够修炼真气的人未必都有这些特征,但从未修炼就能看清我的棍路,大概率是可以开辟经脉的。”
“真的吗?师父从来没和我说过修炼真气的事……师兄能教我吗?”
左蝉衣已经完全入定,对方季的请求没有任何反应,徒留小道童在前院患得患失。
阴燃的香炉烘烤着左蝉衣的后背,他的脑海中却是一缸清冽的水,无数经文次第响起,他不自觉张口低诵。可现实中的他根本像是睡着,别说诵经了,连嘴都没有张开。
真幻难辨,水火不分。
左蝉衣竟然将昨夜对章任明作出的威胁完全忘记,就这么将“早课”修了一天,直到月明星稀,他才睁开眼。
“师兄,你连宵食都错过了。”方季为左蝉衣递上一卷湿布净面,“落了一身香灰,赶紧擦擦。”
四肢有些僵硬的左蝉衣勉力站起,将湿布盖在脸上深吸了一口气:
“祝州牧被捕,祈雨、灭蝗都不能再进行了,这儿又五行不全,我想回山里清修。”
“咦?师父也有此意,师兄和他想一块儿去了。”
“这还用说,毕竟十五年的师徒……”
左蝉衣顿了一下,将手按在湿布上,用力搓了搓脸,接着说道:
“我有些疲了,先睡一觉,明日再与师父说回家的事。”
“嗯!”
他就这么捂着脸摸黑回了房,绕过鼾声大作的师兄弟们坐在自己的通铺位置上。
先伸手摸了摸枕头,又掀开席子扫了一圈,最后钻到床底下才拖出一个马驮包,粗暴地将所有东西都倒在床上,终于找到了一个护符似的小皮囊。
他隔着皮革摩挲着袋中的物件,渐渐平静下来。
还不是时候,他对自己说,却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将这五个字说出了口。
手掌从额角移开,一滴又一滴血液滑落。
他切实地摸到了自己颅骨骨折又愈合后留下的细微骨痂,这道伤疤没有随着身体发育完全消失,而是永远地留在了那儿。
为什么十四年来,师兄弟们从来没有和他说过呢?那得是多大的一条疤啊,剑气山庄弟子在出师前没人受过如此严重的伤。
血渐渐止住,少年的颤抖也一点点变弱。月光透过木窗照在厢房过道上,一条蛇影注视左蝉衣已久。
矢锋染血,鬼影憧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