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山道上飞奔,准确地说是韩忠愚扯着李更新在“飞”,五十多岁的老者感觉手腕都要断了,却也一声不吭。
十余位死士就这么不远不近地缀在二人身后,道路两旁举着火把的卫兵虽然惊讶,却不做阻拦,也无人敢阻拦那勇猛过人的壮士。
一直到半山腰,韩忠愚都无法甩脱那群如跗骨之蛆的死士,甚至让他们越聚越多,而剧烈运动带来的高心率使一些症状提前出现——
他感到真气正在迅速衰颓,视线也越发摇晃,上一瞬的影子要下一瞬的视野出现后才开始隐去。
果然是毒。
就在韩忠愚开始担心燕赤心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惊恐的呼喊与混乱的火把光芒。
他们在喊什么?是要收网了吗?韩忠愚眼中的世界层层叠叠,脑子也变得有些迟钝,一时间无法处理过多的信息。
不管如何,一定要闯出去。他咬紧牙关,再次鼓荡起真气。不论朝廷如何混账,江南安抚不能死在这里。
他是个好人,还要为百姓做好事。
谁也拦不住我!
江流水涌,蛟龙争渡,百战百胜,沙场为王!
自创超三品武功:祁连洗戟!
穿着制服的县兵如同稻草般倒下,视野越来越开阔,一支支火把再也不能扰乱月光。
就在这血肉的墙壁即将倒塌时,一柄长剑刺入韩忠愚的眼睛。
剑身毫无标志,而剑法凌厉狠辣,此人乃是不死谷真传!
“滚开!”
祁连洗戟第一式:无关风月!
那剑客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当即勒马侧立,右手执剑倾身立劈。
双重燃火相!业火翔天!
当!
剑客手中长剑脱手而出,韩忠愚只需再进一步就可将对手斩于马下。
“不可!”
那把短戟离左蝉衣的后脑只有一寸些许,磅礴的真气刺得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滚动了一下喉咙,却根本发不出声音,鬼门关前走一趟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他也是来救我的,韩义士戟下留人!”
李更新看不清韩忠愚与左蝉衣的动作,以为他还在攻击落马躲避的左蝉衣,更加用力地扯着韩忠愚的衣袖,生怕两人出什么差池。
姓韩、武器是短戟?
左蝉衣终于从震惊与恐惧中走出,立刻意识到此人便是“贪狼落月”韩忠愚。他与燕赤心始终与不死谷作对,此番应当是追着不死谷之人来到此处的。
无怪乎自己不是他一合之敌,左蝉衣心中的挫败感稍微减退,感知到脑后的短戟已经移开,他立刻直起身子。
“在下唐吉,特来此解救李安抚,不过看来已有江湖同道将这义举实现了……韩义士,你的脸色不太对。”
韩忠愚思维越来越迟钝,一句话只能听懂一半:
“行乱者乃是不死谷,你快带着李大人离开此处。只要不泄露身份,他们就报复不到你头上。我为你们断后,快走!”
不愧是最可靠的正道顶级高手,身中剧毒也有此气魄,且毫不作伪。
左蝉衣当着那些畏缩不前的县兵的面捡起刘远的长剑,又将李更新扶上马,而后把缰绳递给韩忠愚:
“此乃镇戍营战马,只需要沿着信江河床向北,到达信州城附近它就会带你们回镇戍营。”
韩忠愚回头看向左蝉衣。
“你不怕死?”
“怕得要死。”左蝉衣笑了笑,“所以将舍命保护李安抚的任务交给你,这山上下来的杂兵就归我了。”
“你……”韩忠愚还想问他难道不知道能打伤他的人还在山上?难道不知道得罪不死谷意味着什么?难道不知道峨眉与剑气山庄的下场?
但他是个果决的人,就凭此人仓促间能接下他半招还试图躲避后招,他就不再犹豫,当即翻身上马。
临要上路,又被李更新喊住。
“林佐材还在普陀寺后院天牢中,若有余力,务必将他一并救下!”
他很重要。
左蝉衣一振长剑,剑气如火勃发:
“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