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交错而过时,左蝉衣甚至犹有余力划出一剑,若不是焦错防具齐全,此番起落便是两败俱伤!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你已中了‘须臾风伤油’,绝对活不过今晚……”
啪嗒。
一团混杂着毒油的血肉被左蝉衣甩在地上,不顾剧痛带来的天旋地转,身形摇晃的他将左手指间残留的肌肉纤维擦在裤管上。
“是吗?”
左蝉衣的声音都在发抖,黄豆大的汗珠与泪珠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咚咚!咚咚!
他的心跳开始加速,脑海中一颗巨树熊熊燃烧。
“其实……你比我累多了,是吧?”
没有人再关注他语气中的哭腔,所有还能战斗的人都握紧了手中兵刃,死死盯着这个双目发红的疯子。
他的皮肤一点点变红,原本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再次软化裂开,将包扎用的破布染成深黑,水雾逐渐从左蝉衣的身上蒸腾而起。
危险!
焦错心中警铃大作,不顾秘术带来的反噬,强行提起真气,全神戒备。
左蝉衣突然笑了一声,露出满口血牙,随着这声笑带来的颤抖,血泪洒了一地。
“今夜已深,下次再战。”
锦赤马!
他像一道鬼影,消失在寺门口。
剩余的县兵与死门众松了口气,焦错却脸色急变,仰天大吼:
“殷无月!小心!”
拖着重剑才跑了两步,忽然面色一红,停在原地咳血不止。
大殿中佛陀之首已经碎落一地,满口鲜血的殷无月正要再次杀向燕赤心,忽然听见同袍的提醒,眼珠一动,手中软剑抖动着刺向大门。
当!当!当!当!
被迫从锦赤马中退出的左蝉衣仍旧处于双重燃火相中,手指摇动剑柄,竟然在无念无想之间将殷无月这绵中带针的一招“银蛇乱舞”完全招架下来!
两人视线交错,左蝉衣施展出骐骥一跃,将七窍流血双目失神的燕赤心扛在肩上破窗而出。
殷无月看着那大洞,颤抖着掏出肮脏的手帕擦了擦下巴,没有追击。
“你是……”燕赤心感觉自己丹田上好烫。
“左蝉衣。”他轻声说道。
天牢比他预想地更好找,至少天井不难发现。
“林佐材。”左蝉衣抱着已经昏迷的燕赤心蹲在天井边,将那眼窝深陷的小吏叫醒,“李安抚希望我救你一命,可我不喜欢你。”
“什么……我……你……唉……”
“如果你自己也想要我来救你,就想办法通知信州城隍庙,自有人能将消息传递给我。”
两句话说完,左蝉衣拔腿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当县兵们举着火把胆战心惊地搜索到此处时,已经再也找不到三人的任何痕迹。
“完了……全完了!”
普陀寺前院中,祝邝辅扯着谢贤的衣襟歇斯底里地大吼:
“鬼差是李更新亲点的游击!他能寻到此处,说明章任明那废物根本没有掌握镇戍营!如今李更新也被救走了,咱们连半点胜算都没有!”
谢贤如何不惊惧,只是强作怒火,将祝邝辅推了个踉跄后四处张望:“周先生!事已至此,为之奈何?周先生?”
周絮瑕不见了,大殿内的殷无月也不见了。
他们身边的卫兵不知不觉只剩下铅山县兵,匆匆走出普陀寺,却连半死不活的焦错也不见了踪影。
山风料峭,夜露微寒。
谢贤心中那碎成渣滓的糖葫芦却在无尽的黑夜中渐渐重燃,浓烟似毒,要烧尽一切。
“江南安抚今夜看清楚了我们每一个人的脸,永华商会的部分粮食与甲兵也都已经运入我等城中。该怎么选,还需要我说吗?”
他紧紧握住诸位州牧的手,自我感觉刘皇叔此刻在他身上附体。
“诸君,结束乱政、拯救万民于水火,正是吾等士大夫之责!”
各怀鬼胎的四位州牧在普陀寺前把手言欢,发誓要同进同退,而后各自回返所辖,马不停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