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怨恨过最亲近的人吗？

哪怕你敬她爱她、终其一生都无力都无力偿还他或她的付出，也会在某一瞬间，对这样的人怨怼憎恨。

一定有吧……

佑吴大学，文科楼天台。

晨阳血红，周围万事万物都在这红光下扭曲腐朽。

天台之外空无一人，安静得，好似脱离了现实。

那一段古怪拗口的低语，让江凛明白了一切。

钱巨鲲至死仍是原来的小鹏，只是他死了都要被面前压迫感十足的怪面邪物利用，让怨恨传递、然后绝望生生不息。

明明白白告诉你，吃准你无力抵抗，然后在无能为力中滋生更浓郁的绝望。

可是啊……

即使只是凡人，面对超现实的力量，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他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漆黑怪脸，笑了笑，不等表盘所有指针指向顶端，毅然决然纵身一跃。

风声呼啸，他在空中放声笑着，从裤兜摸出一根蛇鮈棺材钉顶住天灵盖，努力调整身体保持头顶先着地。

传说，被棺材钉钉入天灵盖而死的人，必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从怪事频发开始，江凛就打定主意要让自己死得干干净净，不给任何邪物鬼祟可乘之机。

这是他最后的体面！

只不过，此主意终归出于江凛的意志，而非来自方黛的想法。

又或者确切点说，这种想法只属于方黛思维被改变的那一部分。

江凛早就按自己意愿死去，梦里的，从来都是方黛。

之前来源未知的异香，把方黛从钱巨鲲的记忆中唤醒，连带着恢复了一部分意识。

可惜的是，意识清醒，身体还是被改变的身体。

这样的清醒，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身体控制权被江凛化的自己牢牢占据，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给自己陪葬。

什么都做不了！

身体在急速下坠，距离路面越来越近。

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绝望盘踞心间，她大脑一片空白，放弃了无用的挣扎。

然后，奇迹不讲道理的，出现了。

之前出现的异香再度冒了出来，其浓郁程度已经形成实质的粉红色。香气穿过江凛身躯，把方黛的身体从江凛体内勾出，裹挟着她不降反升，朝着上空适时出现的漩涡状云层快速冲去。

她欣喜若狂，在劫后余生的强烈刺激下，抛却淑女形象大声哭笑。

下一刻，她的哭声和笑声全都卡住了。

眼嵌表盘的怪脸，出现在方黛面前。

江凛死去，梦中一切记忆回归。

那不是人能抗衡的存在。

梦境正月十五那晚，花灯长街的经历，让她知晓了这一点。

祂是黑堕的爪牙，绝望权柄的产物，名为“怨秽”的绝望情绪收集体。

更何况，祂已不单单是怨秽了。

当下，怪面邪物的模样与记忆中大相径庭，一张脸泾渭分明，左黑右白。

黑的那一面无悲无喜，不是任何熟识的面孔，又似见过的某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