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船已行至一个岛屿。飞龙凭经验判断这岛大概约有二三百平方公里,不算大也不算小。岛上山峦起伏,密林蔽天……看上去感觉好象没有人烟……一行人便登岛憩息……
然而这岛实为北烈岛所辖地盘,是北烈王金村洛关押流放其国内恶刑犯重刑犯的地方……飞龙一行登岛时,正值岛上监狱暴动,重刑犯们杀了岛上狱卒和官员,正准备驾船出海逃亡……不巧正碰上飞龙一行。那些重刑犯一个个凶神恶煞,力大如牛……看到突然出现一群仿佛天上下凡仙女般美丽的姑娘,怎还按捺得住?操着从狱卒那里抢夺来的刀矛冲他们一行而来,欲施暴行兽行之欲……其时姑娘们刚经风浪颠簸,早已精疲力尽,又冷又饿,浑身瘫软,怎还有力对抗?飞龙,静云毕竟是超级男儿,尚还剩有一丝力气,便就与这群重犯交锋……偏偏飞龙老病又犯,又只以剑鞘相迎,还要求静云也这样,只为怕失手杀死这些重犯。绮榄,奕璨,昭熳等气得不行,纷纷大叫,让飞龙,静云拨出剑杀死他们……然飞龙仍然不为所动,依旧我行我素……好在他俩功力实在太高,尽管已经快精疲力尽,但仍然还是击退了那群重犯……
“为什么不杀死他们?”奕璨质问飞龙道。“因为我的信仰不允许我这样做……”飞龙答。“可他们行恶在先啊……”“然而他们也是人,只是因为缺失信仰的指引才这么干的。”“为什么他们们缺失信仰?”“因信仰的传统被打断了。被什么打断的?被专制极权独裁的观念和制度打断的。专制具有唯我独尊的排他性,即非我意志类,尽皆灭之……因此无监督无约束无制衡的专制制度才是造成民众普遍性地天道信仰缺失,贵族精神匮乏以及变得高度世俗化的原因。诚信与认同只是一种天道信仰传统被一以贯之没有中断地保留下来的必然结果。倘若是不断被打断的,天道信仰的链条就断了,就不能一以贯之了……今天这个上台宣传一套,明天那个登基又提倡一套,后天再一个即位又再灌输一套……而且还全都是些局限于专制君王个人性的意志,理解和偏好的东西……这叫民众如何适从……?变来变去的,结果一个有益的东西也没保留下来,更不必说最初就有的天道信仰本身了……保留下来的只是些专制的作派,极权的持色,独裁的风格……所以能怪这些民众吗……?”飞龙说。
飞龙又接着说:“这个世界的真相就是苦难而不是幸福。幸福只是相对的,只是一种短暂,痛苦才是绝对的,长久的陪伴与存在。因此任何的理想主义都是一场骗局,任何的复兴传统,回归古典都不过是一种世俗功利与实用,而跟灵魂得救无关,跟永恒无关,都不过是一种短暂速朽转瞬即逝的快感过后的无尽痛苦煎熬和空虚挣扎罢了……灵魂得救不是现世功利主义与实用主义……我们不问青红皂白就大开杀戒这就是太过于现世功利主义与实用主义的表现……”
“然而理想主义,复兴传统与回归古典就算是功利主义与实用主义的也并非就一定是对灵魂得救与形而上的永恒性的拒斥呀……一个人追求世俗的幸福有什么错?一个人追求世俗的功利与实用就一定会抛弃天道信仰吗?就一定会抛弃灵魂得救与永恒性的形而上的终极信仰吗……?我看未必见得。他们在这世俗的功利主义,实用主义,理想主义,复兴传统与回归古典的追求美好中尽力了,人生也就无憾了……在生命最后面对那横亘在自己面前的天道,上帝以及灵魂得救与永恒性的形而上的终极信仰时,他们可骄傲地向那形而上的终极复命,我已经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勇气和尝试了……反观你这种只是一味空谈的人,在面对那形而上的终极时,可能所产生的遗憾,懊悔,自责,愧疚,痛苦等等比我们这种功利之人还大得多。因为你放弃了现实的拼搏,努力,勇气,胆量……”奕璨说道。
“然而这样做不符合上帝的目的……”飞龙说。“什么上帝的目的?我看是你自己有目的。你自己带着目的就认为自然也是有目的的……你明明是自己活在自我理解想象和编织的迷梦的幻影与假象中,却偏偏要把这种幻影和假象投射到世俗现实中来制造出上帝这个偶像……你明明是自己从小成长经历的不如意,却偏偏要把这种不如意定义为这个现实世界的本质……你们明明是在那经历过程中饱受苦难却要把这种苦难定义为这个现实世界的本质……你的勇气到哪里去了……?!既然这个现实世界有如此多的不如意,为何没有勇气和胆量去改变它呢……?!把它变来使自己如意顺心……这才是本事才是厉害呀……而你明明有过人的秉赋和能力,却偏偏要选择逃避……你的躯体是刚强的,意志却变得柔软,自虐。”奕璨说道。
“但那就是我的信仰,凡动刀剑的必死在刀剑之下。凡仇恨报复的必被仇恨报复的心污染混浊掉清醒而纯净的灵魂……”飞龙说。“你们那个信仰不是这样的么?因着自己的贫穷无望无力自救便把希望和光明寄托在什么彼岸天国与灵魂得救上,试图这从这上面来寻得安慰,求得盼望……可这岂不是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和竹篮打水的镜花水月么……?自我精神安慰与胜利罢了……这映射出你们的灵魂是多么的怯懦和软弱……既然生不如死,不如以死救生……只可惜你们宁可在他人的胯裆下受尽欺侮,折磨,伤害和羞辱地生活也不愿起来为自己不公的命运而抗争与拼搏……别人打了你们的左脸,你们竟然真的把右脸也伸过去拿给他们打……你们不是死于恶人们的迫害与屠戮,而是于你们自己的怯懦和软弱……”奕璨说道。
“然而这不同时也是一种优点么。不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不是一种感人的美德么?事实上荒淫,奢靡与腐烂使人堕落和走向毁灭,美德,善爱与悲悯则使人上升和走向希望与光明……看着吧,因着一个事物的恶的无耻,人们会逐渐离它远去;因着一个事物善的温馨,人们会逐渐向它聚拢……到底谁胜谁负呢?还不一定……不可杀人,这是一条诫命。动辄就大开杀戒那更是一种罪恶。”飞龙说道。
“你的道德自罪意识倘是因着你自己身世的辛酸,经历的苦难,遭遇的悲惨,人生的痛楚而产生……那么这就更是一种不幸了……因为这明明是别人迫害,摧残,蹂躏,屠戮你们,是别人的罪……而你们却偏偏把这罪往自己头上揽,说什么这是因为你们违背上帝的诫命而遭致的惩罚。可是这种自罪意识和自罪痛苦能使施害者为恶者就此对你们放下他们高举的屠刀吗……?或者说你们遵循了上帝的诫命就可以使那些施害者为恶者就此对你们放下他们高举的屠刀吗……?显然不可能……因此当因这种苦难不幸和惨烈的受伤受痛受害而复仇而雪恨而以死扭转你们不幸的命运……在复仇雪恨的道路上就是要极端,要倔犟,要顽固,要硬着脖子,要怒发冲冠怒气冲天,要饥餐仇人肉,渴饮仇人血,不把仇人置于死地绝不罢休!我们也是身世不幸和惨痛的人,但这不会激起我们的自罪意识和痛苦。我们只有丧亲之痛。我们遭遇的苦难不是什么因不守上帝的诫命而遭到的报应,只是出于纯粹的人性之恶施加给我们的……但血债总归是要血偿的……”奕璨说。
“你怎么就学不会谦逊和敬畏呢?总是说话带着一股狠酷之劲……”飞龙说。“那你告诉我怎样才能做到你所说……?”奕璨问。“我还要怎么告诉你呢?有些东西只可意会,难以再言说。”飞龙说。“什么意思……?”奕璨问。“所谓只可意会不可言说就是语言一经说出口就成了一种边界和限定。语言所指有限,而事物本身蕴涵无限,终极本体就更是如此……它是必然性的,它的法则不容人更改……”飞龙说。
“什么必然性啊?我看人类的历史的很多东西不过是产生于一场又一场的偶然而你们却硬要把这些东西定义为必然。说到底,其实真正在改变这个世界的背后力量是人们可操控可把握的技术而非那些不可操控不可把握的信仰。信仰几时带给这个世界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不断提升的技术才真正地改变了这个世界。某种意义上,这个世界就是技术的产物……而技术不过来自人们偶然的发现,自我意志的自由,聪灵,勇敢与胆量……”奕璨说。
“苦难中的爱及对信仰的坚守者大多心思纯洁……有利可图难免动机不纯,也就会催化出投机属性。你敢说你们不为了复仇雪恨而不择手段,动机不纯与投机属性吗?”飞龙说。
“然而这只是不同环境驱使的结果。人性就象一个具有很大弹性张力空间的弹簧,当环境压迫它时,当环境压迫得它生不如死时,在只有死路一条的情况下,它更容易选择了追求唯灵的圣洁的死去……当环境不再压迫它而反而是给它提供了很多便利好处和优势优越时,它便容易选择一种各种物质肉体欲望满足奢靡堕落腐化污秽等……这是人性一种普遍性普适性的特质和情形。当然有普适就有特殊。这特殊就是一个人即便在环境给他提供很多便利好处和优势时仍然坚持唯灵追求的死去……与之相反的特殊就是一个人即便在被环境压迫得生不如死,死路一条的时候也还仍然在向往和追求着无所不用其极空前绝后无以复加的肉欲淫乱奢靡堕落的放浪形骸声色犬马……所以人性的弹性张力始终是随自身所处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的……当环境变化到其好处优势地位权力到达极致时,人性的堕落在所难免……所以把住平衡才是一个真正最重要的东西。而理性,就是一个有利于人把住平衡的有力武器……理性是人不可丢弃的认识这个世界的利器,技术是人不可丢弃的改变世界的力量……我们不是一群特殊的人,我们只是一群普适的人。所以你说我们为了复仇雪恨而不择手段也好,动机不纯也好,投机属性也好……我们只遵从普适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