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伙同监考的四名夫子,将考题卖了出去。
胡中哲记得很清楚,四月二十三,吴尚书找到了他。
吴令忠不知从何处得知了他卖题的消息,虽无确切证据,但也足以让他胆战心惊。
其实这种事情在朝中已经是心照不宣的操作,吴令忠是户部尚书,胡中哲也不信他从未起过贪念。
但无论暗中如何进行,吴令忠对他试探过后,胡中哲就急忙开始销毁证据。
与他同犯的一个夫子是邱左相的门客,在其中斡旋过后,再加之上榜考生的遮掩,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
但胡中哲依旧心有余悸,他小心翼翼的过了一段时间,期间也有过吴令忠的猜疑,直到陛下班师回京,才结束这段试探。
胡中哲额头已经全是冷汗,他不知陛下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是得知了什么消息,还是已经查到了什么证据?
他嗫喏:“臣…”
殷长穆声音压低,带了丝丝威胁:“照实说。”
胡中哲一个激灵,立马磕头:“是臣财迷心窍,臣知法犯法,今年春试的考题,臣偷偷卖出去过。”
殷长穆沉下脸色,胡中哲还在求饶:“臣知错了,求陛下饶命啊。”
“是吴令忠发现你卖官的?”
胡中哲点点头。
殷长穆是有些在意这件事情的,当初查得吴令忠贪污一事,几乎是证据确凿,他也没有犹豫的将人抄家处斩。
之后在范亭铎口中得知其与韩若礼和白烨关系甚笃之后,他是有过怀疑的。
韩、白两人的为人殷长穆再清楚不过,若吴令忠真的是一介贪官,不会得二人青睐信任,以至于将身家性命托付于他。
后来丹乃所言,将几人曾经的关系揭露,再加之范亭铎提到的充州,他猜测三人颇为可能是多年前在定远军中相识。
现在据胡中哲所说,吴令忠的行为更加不像是一个贪污受贿之人了。
但国库的账面明细,是他亲眼见过的,卫览跟随他六年,不会在这种事上出错。
事情疑窦至此,殷长穆不免紧皱起了眉。
胡中哲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没得到陛下的反应,他的心是一瞬也没有放下来过。
殷长穆将眼神转向他,说道:“将买官的人连同你的同犯,列一份名单给朕。”
胡中哲一惊,立马应:“是、是,臣现在就写。”
殷长穆接着问到:“他还跟你说过什么吗?”
胡中哲摇头:“经此一事,臣哪里还敢再与他有联系,”
他想了想,又说道:“陛下当初处置吴尚书的时候,臣倒是听过几句风言风语。”
“说。”
“是几位官员闲聊的话语,有人骂尚书老顽固,有人说他是罪有应得,当时臣以为他们说的是贪污一事,就没多在意过。”
殷长穆长久的沉默,御史应当是朝中消息最灵通的人,他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件事怕是另有隐情。
“闲话的几人是谁?”
胡中哲摇摇头,“当时是在下朝后,各大官员都聚集在武英殿外,臣并未看出是谁说出的这话。”
殷长穆看着他,朝外吩咐:“拿纸笔来。”
胡中哲颤颤巍巍的接过,最后抬头看了一眼,殷长穆脸上神色难辨,他心里依旧在打突,只好垂下头将名单写好。
殷长穆看清几个人名,沉声宣布:“吏部郎中买卖考题,贪污受贿,所有家产充公,罢免官职,贬去连州,永不得回京。”
胡中哲立刻想要求饶,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来,陛下肯饶他一命,已经是莫大的宽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