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悲剧非朕所愿,送你回乡是朕对子民的交代,并不是予你便利。”
“越晟欲对大殷军队投毒,若有死伤不止会只是一个城池沦丧。”
“论你本人,无功有过,你做了什么自己知道,这种行为造成的惨案与平羌并无分别,朕只是想提醒你,你恨的那种人,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林智突然大笑,甚至笑的放肆,“我是什么样子?那些死在平羌的人是什么样子?你好话说尽他们就能活过来吗?”
他还跪在那里,佝偻着身形,原本压抑的情绪爆发,面容竟有些可怖。
殷长穆正打算离开,这时卫纵进门来报:“陛下,林谭的妻儿母亲押解回京了。”
林智的笑容僵在脸上,猛然暴起直冲殷长穆而来,卫纵哪里会给他机会,飞起一脚将人踹出去老远。
这一脚真的不轻,林智口吐鲜血,但仍然挣扎着爬起。
殷长穆看他,“朕没多少耐心,你若不肯交代,就守着它同平羌葬在一起吧。”
*
林谭依旧被吊着,任凭袁其真怎么哭闹也没有被放下来过。
林家妻母被带到关押处,见林谭后心绪激动,林母接受不及,气血翻涌。
殷长穆就是在此时踏入的牢房。
林夫人余仟是位十分婉约的女子,当时四下乱作一团,自己的丈夫身边有一位夫人,言语举止都不算纯洁。
而她只是守在婆母身旁,轻轻的替她顺气,温柔安抚。
殷长穆派人将老夫人抬出去,牢房中只剩下了两个女人,和被挂着的林谭。
林谭刚刚见到母亲,心情亦是十分激动,他恼怒的朝殷长穆大吼:“举兵一事是我所为,跟我的家人没有关系,你祸及无辜,难道还想重演当年悲剧吗!”
林谭喘息不匀,六年以来,母亲一直活在思念和自责当中,她心善,总以为是自己抛下林家,苟活下来的。
因此郁结于心,药石罔顾。
最近几年上门的大夫,已经断断续续给过他提醒,老夫人年事已高,身体欠佳,更应该保持心情愉悦,这般郁郁寡欢,只能折损寿数。
林谭也劝过许多次,但每次母亲对他总是笑脸相迎,说什么也会听着,私下依然无论如何都放不下。
他少年离家,随军远行。
虽然对家中从未停止过向往和思念,但一腔热血和报效国家的理想一直支持着他。
多年沙场出生入死,举头望月时总会又有一身动力。
终于他能在京城为官,光耀门楣,可还未等他享受这样的荣耀,他的家就没了。
最令他无法接受的是,那晚城门大开,他一直守护的这个国家,以最痛击他信仰的方式,向他的家伸出了魔爪。
军中的消息传的那么肆意,根本没人在乎那个城池中有跟他们骨肉相连的亲人和朋友。
林谭满目悲怆,曾经那些建功立业的想法就像个笑话狠狠打在他的脸上。
那段时间,他白天待在军营,晚上就会夜探皇宫,那个昏庸无道的老皇帝根本不配为君。
后来母亲来到京城,他才知道这个世界上他还有亲人,为了不让母亲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才歇下了行刺的想法。
但这些年来,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他很快又要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