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记得失去娘亲的那一天,破瓮里晃悠悠地钻出一只老鼠,从他的眼前悠然路过。
老鼠、老鼠、该死的吃腐肉的老鼠……害死娘亲的老鼠……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他记得村里的夫子曾经摇头晃脑地吟哦这句诗。
那时他还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会这么讨厌老鼠。
现在他懂了。
那个晚上,等到官家都走干净了,他吃掉了那只老鼠。
很难吃,可总比没东西吃强。
毕竟,填饱了肚子才能活下去,否则娘亲何至于舍弃了女儿来喂养儿子呢?他要好好的活下去……他知道娘亲也是这个意思,在妹妹和他之前,娘亲选择了他。
现在娘亲也死了,他更要好好活下去了,带着她和妹妹的那两条命,顽强地活下去。
所以他是不会认命的,百足道人说他三年之内必死,可自己怎么能死?
吃老鼠他要活下去,吃“神仙”他也要活下去……该死的是这个世界,怎么会是自己呢?
觉得自己终于解决了心魔的李寒官,不再思考任何事情,不再想到母亲、胞妹和宛娘,准备开始专心地吞食人蛛。
触手已经把人蛛卷到脸前了,他只需要稍微克服一下对这个丑陋生物的恐惧,把它吃掉就好了。
李寒官撑满了整张脸的口又打开得更大了些,双手托住人蛛,开始缓慢而小心地把它往喉咙里塞去。
人蛛被缚神丝牢牢捆住,丝毫没有挣扎。
明亮的月光透过惨白雪亮的骷髅骨墙,静静地照在李寒官的身上,默默见证着这个凡人吞噬“神仙”的画面。
“很好吃,这很好吃,这是长生不死药,吃了包治百病……”
耳边出现了娘亲温柔的声音,那是李寒官想象出来的,就像儿时她劝自己喝药时的话语。
在母亲的鼓励下,他终于艰难地把人蛛的头脸给吞咽下去了,那种感觉……很古怪,暂时还没有感受到有什么澎湃的灵力在体内激荡,大概需要全部吞完,还需要时间消化吸收。
接着他又开始吞食人蛛的颈部,这个过程要比刚才好太多了。
吃完颈部,李寒官充满了信心,继续用力地撑大口腔,打算一鼓作气,吃掉人蛛剩下的躯干。
忽然,他感受到人蛛朝着地面的肚腹底部隐隐颤动。
联想到之前人蛛说话时的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的,李寒官蓦地有种极其不安的感觉。
他像着魔一样地停止了进食,皱起眉头,不断端详着已经失去了头颈,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诡异的人蛛。
他盯了好久,喉咙里咕哝着连自己都不知道含义的模糊词句,双臂猛然发力,将人蛛举在头顶,抬头,看清了它的肚腹底部到底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