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和摩云山寨擦肩而过。

“海水彻底地耗干了，机动甲胄也像失去了动力，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停在了干枯的大地上。

“黑暗重又笼罩了这个世界。

“归藏禅师忽然明白了，夜郎夜郎，指的就是黑夜里的国度啊。

“吊脚竹楼背负起了机动甲胄，伸出苍白的手脚，又吃力地向着西南方挪动。鲜血从指甲缝里流淌出来，浸润了黑色的大地。那是黑太岁的温床……”

老和尚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是一场轮回。”赵天明说。

“是啊，轮回，”老和尚有些黯然，“归藏禅师明白，这是明王石像故意向他展现的，让他知道，这世界的一切都是已经定好了的，没有谁能更改。你说你慈悲，你不忍见世人受苦，又有何用？

“在寨民们绝望的痛哭声中，归藏禅师的意识逐渐地模糊了。

“等到他再度醒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黑水河底，那座雪白的水底沉城，手里还攥着那具机动甲胄核心部位的白色明王石像。它居然被他带了回来。

“他摸了摸，的确，他的左眼瞎了，‘汝必奉献’，明王没有夺走他的一切，但是让他献上了一只眼睛。”

老和尚的语气低沉，似乎在为归藏禅师致哀。

赵天明也保持着沉默，但他在老和尚的话里，还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

献上了一只眼睛？

他立刻想到了伊芙小姐卧室里挂着的那幅油画。

“归藏禅师内观自身，那棵黑白双色的灵木还在腹中，地缚灵被果实严严地包裹住。他的身体从未有过的轻盈敏健，法力像无穷无尽地在体内奔流。

“明王虽然拿走了他的左眼，却给他留下了这具镇压地缚灵的身体，他清楚地感受到，有了灵木果实，自己就能真正地封印住地缚灵。黑白二气能够相互转换，和谐圆满，地缚灵根本无法再去窃取占据分毫。

“而这时的灵木还是小小的一株，明显还能继续长大，结出新的果壳。

“归藏禅师若有所悟，试着把白色石像里的白气灌入到灵木里，果然看到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高了。

“如果他再找到七尊黑石像和二十三尊白石像，将里面的黑白二气吸收到体内，也许他就真的可以将天底下所有的地缚灵镇压，实现他一生的梦想。

“归藏禅师起身，随便推开一间屋门，想看看这座城市里面都有些什么。

“他看到了趴满了地面和墙壁的、蠕动着的黑色软体，宛如流动的漆黑肉泥。

“它们似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于是统一了方向，向着归藏禅师慢慢地爬去。

“归藏禅师转身离开，又去打开另一个屋子的房门，看到了相同的情况。

“接着是第三间、第四间……

“这座水底古城一共有三百二十七扇门，每一扇门打开后都是满屋子蠕动的黑色。

“它们就是黑太岁，传说中在黑水岸边被火佛降服后，再也没有重现世间的黑太岁。

“这座水下古城，表面雪白、内里漆黑，就像是孵化它们的虫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