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别叫老哥了,听着惭的慌,我姓李,好歹也是这队走商里的头子,你就叫我李头好了。”
这句话刚落,旁边便有调侃声传来。
“什么李头,李鬼罢了!”
“李贵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个东西,就这么几个人你还敢称自己为头,之后再多拉几个人进来,你是不是就该管自己叫李老爷了?”
对于那些声音,商队首领都一一啐了回去,接着才对周游笑道。
“一帮不成器的玩意,让小兄弟你见笑了——对了,刚才咱们说到哪了?”
周游也没在意,只是普通地回道。
“——说到县城里是不是没遭灾了。”
“就是这个!”那李头一拍大腿,说道。“这狗日的贼老天,整个沧州都旱了整整一年了,滴雨未下,县里怎么可能没事?不瞒你说,整个县周围所有的田都已经旱死了,别说庄稼了,连最耐旱的旱柳都活不下去,甚至县边的河都给硬生生干的断流了!”
“......那老哥你怎么说到县城里就能有的吃?”
对方嘿嘿一笑,露出了个奇妙的笑容。
“正常的东西确实是没得吃了,但是嘛.......我们有太岁老爷。”
周游神色一凛。
自从出了那个猪妖巢穴后,他又一次听到了这个词。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这个太岁老爷是谁?”
那李头上下打量了一会周游,只见那笑容便越发地神秘了起来。
“小兄弟你一直在村里猫着,不知道倒也是正常,这太岁老爷嘛......算了,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那人拍了拍掌,正闲坐着的所有人都突然站了起来。
那动作整齐划一,就仿佛早已等待多时一般。
而且.....
周游抬眼望去。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渴望之色。
那就仿佛在沙漠中苦行数天的人终于见到了绿洲,又如同饿了半辈子的人终于吃上一顿饱饭,其中流露出的已经不是欲望,而是犹若感谢神明恩赐的虔诚信仰。
周游以前倒也看过这种神色。
那是一个村里刚从戒毒所中放出来,又反而复吸的毒虫。
他在即将抽上第一口的那瞬间,脸上流露出的便是这种无比渴望,无比惊喜,却又无比虔信的表情。
随着首领的吩咐,就见哪些人一拥而上,从驮物的牲口身上迫不及待地卸下了数个大箱子,然后从其中捧出了一些东西。
哪怕已经如此的迫不及待,这些人的动作依旧轻柔无比,就仿佛那些东西是什么比身家性命更珍贵的宝物一般,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将其碰碎。
此时,那李头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这就是那太岁肉,小兄弟你看着漂亮吗?”
漂亮?
周游打眼看去,默然无语。
在他的视线中,那些被视若珍宝捧在手心里的,并不是他现实中知晓的那种软趴趴的黏菌聚合体,而是一团蠕动的血肉,中间长着数只畸形的手和脚。
在肉块滑行间,一张嘴漏了出来,虽然其中没有声音,但是周游还是从那口型中辨认出了几个字。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