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一簇篝火点亮了四周，时不时迸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迸发出的激烈气流扰得火舌东倒西歪。

微风带着些许咸咸腥腥的气息，一路从内海吹来，并没有想象中的凉意，反倒略带温度。

“感觉怎么样？”

穆天泽不知道在鼓捣什么，召唤出了那巨手，拂去地表那松软的泥土与落叶，露出了满是淤泥的设施。

“有点恶心”

穆宁雪隐约间理解少年让她这么做的用意，但那恶心的场景还是让她有些难以接受，今晚连饭都恶心的吃不下去，一点胃口都没有，似乎一闭眼就能看到那食材鲜活挣扎，鲜血飞溅的样子。

“远距离用魔法轰杀和近距离贴身厮杀的感觉，差了很远啊”

穆宁雪看着不远处正悠闲的清扫着娱乐设施的少年，不禁摇了摇头，她可以肯定，穆天泽绝对和她一样，是第一次见证这种场景，可对方的那种强大的心，却是她遥不可及的。

“当然远啦”

少年微微一笑，挥手间召集了一抹从天而降的长河，做着最后的清洗，看着那几乎都没什么变化设施，满意的点头。

“杀戮是有距离的，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平心而论，真没有多少人，能像穆宁雪一样在第一次屠戮中撑了这么久，还能保持本心，在结束后回归绝大部分状态。

“你现在，即便是去剥夺同类的生命，想必也不会产生剧烈的动摇了”

穆宁雪瞥了少年一眼，谁家好人动不动把杀人挂嘴边啊？

“我其实蛮喜欢这个世界的，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弱肉强食，强大者为所欲为”

比起那个平淡无奇，凡人一辈子普普通通的世界，这个世界更加危险，但也更加波澜壮阔。

即便他只是个普通人，他也会选择来到这个世界，而不是待在那个安稳到令人厌倦的世界。

“我也没看你为所欲为啊”

穆宁雪心中不禁一阵腹诽，她从未看见少年欺压弱者，放纵欲望，比起穆世乃至其他家族出来的人，完全不是层次的。

在某些方面，她感觉少年绝对比那些苦修僧更加变态。

“因为他们是强大者，而我…是强者”

少年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负手而立，衣袂翻飞，傲然世间的气质自然流露，此刻像极了一尊降临凡世的谪仙。

“如果你失去了原本拥有的力量，失去了天赋，失去了过去仰仗的一切，你就觉得自己一无所有，那你本身就一无所有，那这力量，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你”

穆天泽的高傲渲染了女孩，她握紧了拳头又松开，最后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模糊的路愈发清晰。

一颗不为所动的强者之心，才是她真正需要的东西。

“所以你才让我近距离去感受生命的绝望、憎恨和流逝吧”

穆天泽点了点头，看着那愈发坚定的眼神，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君子远庖厨，可在我看来，那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不感受生命的绝望与灵魂的哀嚎，又岂能有资格去剥夺生命”

“真正的尊重生命，是感受生命之重，而非不闻不问，不见不想”

“杀戮就是杀戮，再怎么华丽的魔法，温柔的宰割，都掩盖不了杀戮的本质”

“只有感受了生命之重，才会越发注重目的，不去做目的之外的无谓杀戮，保持本心，不染因果”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穆宁雪低头在心中默念了几句，那种奇妙的韵味，甚至让她的精神豁然开朗，一种不可描述的欣喜充斥全身，无形的力量从灵魂中暴涌而出，只是刹那间便冲破星河壁垒，迈入了一个新的境界。

她从未想过会如此简单的踏入高阶，甚至都不用星河之脉的帮助！

“你…不会一直以来就是靠这么突破的吧？”

穆宁雪很快便压下来心中的惊喜，但另一个更加震撼的念头无法抑制的涌出，她甚至问出之前就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仍有些不敢置信。

“生命的潜力远超人类的想像，只是太多人被无形的枷锁束缚，灵魂被禁锢，精神被腐化，思想迷失在茫茫诱惑之中，潜力难以发挥十之一二”

少年神秘的一笑，没有告诉她答案，但穆宁雪此刻已经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感觉，咬着红唇，轻吐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