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回来再治他,不想好了,敢逃课。”付荣嘴角绷直,目光沉下来,“你们以后谁要是敢学他,就给我滚出二班,该去哪去哪,反正我二班容不下你。”
付荣满脸愠色,长叹一声,“有他什么事,给他牛逼的不得了,真当自己是黑社会老大了。”
卿妍沉落的情绪跌跌撞撞地起伏。
“都停下笔吧,这会能写进几个字。”付荣谛视大家,语气放缓很多,“从开学咱班的事就没停过,今天占用晚自习我来说说。在我说之前,问大家几个问题,就卿妍被造谣一事,各位初印象是什么?”
张西刚劲有力道:“就觉得不可能。”
“我们相信卿妍。”
“这种事怎么可能。”
付荣的脸色愈发冷却,慢慢摇头笑了声,“大家没说实话啊,你们的感受递进难道不是惊讶-质疑-看戏-议论吗?”
无人敢接话,甚至有些同学错开了付荣递过来的视线。
“其实你们高三了,太多道理听过太多人讲过,讲到耳朵都起茧子了,但我今天还是想和你们多说说。”付荣拍了拍讲台,示意大家抬起头,他的语速很慢,“希望我的学生以后不要再碰到不公的遭遇,可是现实是残酷的,所以我更希望在面对不公时我们能用我们学的东西保护好自己,可是现实往往是一人之力不足以反抗,所以我特别特别希望你们能做一个不袖手旁观,不冷眼相待的人。为什么呢?你今天的袖手旁观和事不关己的主角可能就是明天的你自己。”
回应付荣的是狂风怒号,他不愿错过所有同学细微表情的变化,语重心长地继续说:“很多事情量力而行即可,许多时候你的一句简短的话,一个微笑的表情,一个靠近的动作对别人来说就是场救赎。我们不能只做知识的搬运工,要有自己的价值观和追求,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做一个不信谣不传谣不造谣的人;但如果别人来伤害我们,你不能选择默默承受,你的承受在施暴者眼里只会变成变本加厉的导火索,你可以找老师,找家长,找警察,我希望任何时候你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困难时学会找人帮忙。说出来不丢人,可怕的是你在遭受却不敢站出来。”
“你要记住,一定要做个勇敢的人,你站出来救的不是你自己,是无数个人。为什么是无数个呢?施暴者,被施暴者,下一个被施暴者,下下个,数不清的。”
同学们脸上的表情变得有几分沉重,付荣知道他们听进去了。
“既然今天说了,就再多说点。”付荣走下讲台,“我一直特别在意两个问题,这两个问题无关成绩与人品,是心理健康和性教育问题,其实咱们中国人骨子里还是很封建的,性教育问题羞于说出口,这是个很可怕很严重的教育滞留问题。性生理、性心理、性道德和性法律方面的知识你们残缺太多,现状是一提到这事,男生们笑得合不拢嘴,女生们不好意思抬头。”
此时的教室没有一丁点笑容,大约所有同学没有想到老师会谈论这个话题。
“有什么好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看有些初中也在开展性教育,是通过一些女生悲惨的经历引起大家的共鸣,却没有人告诉男生如何控制住自己的欲念。男孩子们啊,正值青春,身强体壮是吧,各位一定要记住管好自己,别去越不该越的线,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与欲望;女孩子们,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学会保护自己,如果受到伤害要勇敢地站出来,不要怕世俗的眼光,比起你受的伤害,那些都是狗屁。”
他回到讲台,“还是那句话我们不能只做知识的搬运工,在幼儿园到高三的成长过程里,你学到的绝对不只能是知识。”
啪啪啪
单一的掌声节拍随风雨落下。
徐砚清站在门边,身上的灰色外套潮湿了大半,脸上看起来没有伤口。
他越过无数双眼球,对上卿妍迷惘的杏眼,唇边漾起散漫的弧度。
仿佛再说:老子回来了。
付荣随便拿了本书直直地砸在徐砚清肩上,少年的肩重重向后偏移了下。
卿妍的呼吸发紧,掌心的汗液却是凉的。
“你还回来干什么?”
徐砚清弯腰捡起数学课本,双手递给付荣,“我的错。”
付荣眼里迸射出火花,没接课本,“你个臭小子,你要出事了我怎么跟你父母,怎么跟学校交待。”
徐砚清低头,“老师说的是。”
“你们自习。”付荣气不打一处来,“走,办公室领赏。”
徐砚清扬眉,隔着好多目光,再次对上卿妍慌张的眼睛,他默默勾了下唇,“付老师是君子,不打人。”
班里僵持紧张的氛围一下跳脱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付荣的声音,“我今天不做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