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一剑。”
他的眼中似乎已有火在燃烧。
他的手不停地抖,一柄软剑,塔内看不到剑光,却能听到几十响交映的剑鸣。
清脆的龙吟声。
虚招与实招交相辉映,而宫宇冬并不在意这个。
什么都一样,无论虚招实招,他都不害怕。
剑刺到宫宇冬。
柳谷的眼睛明明看到这一剑已刺到宫宇冬,他的手也已感觉到触觉。
但不是刺到肉体的触觉,而是刺到钢铁的触觉。
剑就刺在宫宇冬的胸前,没有再刺入。
柳谷握剑的手突然一颤,心中震惊道:“大横练。”
不是,绝对不是。能将外功练到这种地步的,世上绝不会超过五个,像宫宇冬这种年龄的,绝对没有。
他不能再想了,他现在的精神,用来对付宫宇冬都不够,又怎么可以再想其他的。
——
可他自己,又怎么对付得了宫宇冬?
无论宫宇冬用得什么,那一剑,宫宇冬的确承受住了。
他还能再干什么?
柳谷突然笑了,对自己无能的嘲笑。
宫宇冬不必抽出锏,锏就在他手中。
他的锏没有任何变招,柳谷能看到这一锏的轨迹,甚至可以知道它会击在哪里。
可他就是躲不开。
当他感受到痛时,他的人已被飞撞到了墙壁。
他仿佛黏在墙上,然后慢慢滑落,烂成了一团泥。
不过他还是一团活着的泥。
宫宇冬吐出口气,道:“你觉得,为什么我要故意受你一剑?”
柳谷趴得好久,牙齿“咯吱”地响,道:“嘲讽我。”
宫宇冬道:“没错,就是嘲讽你。我如果不彻底击溃你的信心,你就还会再来。”
柳谷疯笑道:“再来?你要我活着?你妄想我宽恕你?”
他早不能再多动,他每笑一声,就要付出巨大的力气。
宫宇冬道:“我并没有求你宽恕我,我一直觉得,只有受害的人才有资格谈宽恕。”
“你要是某一天换了想法,那我祝贺你,也祝贺我。”
宫宇冬说了很多,柳谷的眼睛却没有一点变化。
宫宇冬身已转过,香早就灭了,他应该走了。
“我是万鹰阁的人。”柳谷道。
宫宇冬猛得转向他,瞳孔在收缩,为什么他的眼睛里又充满与柳谷相同的仇恨?
“万鹰阁的人死得快。”
“复仇也快。”柳谷咬牙道。
宫宇冬将胸中的浊气慢慢吐干净,道:“我谈生死,你谈仇恨,我们永远也谈不到一块去。”
柳谷恶狠地盯着他,但在子夜,谁也无法看清谁。
“我不想谈,我想死。”
“一个人要真想死,没有人能拦得住,我不管你。”
宫宇冬只是看了一眼他,同样是子夜,谁也无法看清谁。
宫宇冬走了,只留着一句话。
“我在十岁就成了浪子,比你要早。”
宫宇冬已经走出了佛堂,只有在他走出佛堂后他才意识到这里是佛堂,不是炼狱。
锏还是毋锋锏,人还是活人。
没有什么大道理,只是不想杀他。
“人为什么要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呢?”宫宇冬道。
不愿意杀就是不愿意杀,既然不想做,那就不做了。
宫宇冬觉得自己又发现了个好道理,不光是个浅显易懂的道理,而且还是个值得喝一杯的道理。